狸奴打架一事后,万胜雪告了好些日的假。她本来年纪就小,一日两日不来,学生们只当她在闹脾气。后来十来日都不见她来学堂,众人便猜测着她是不是不再来了。李姝菀心里有些歉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狸奴欺负了她的猫朝朝,万胜雪才一再告假。这日晨时李姝菀来学堂,下意识往那方空了许久的的桌案看了一眼,出乎意料地看见万胜雪竟在位置上坐着,此刻低头执笔,正在习字。她终于放下芥蒂肯来学堂,李姝菀压在心头的石头骤然一松,想了想,缓步走过去,打算同她向那日自己的猫欺负了她的猫一事致歉。不过未等走近,就见她抬起头来提笔添墨,李姝菀愣了一下,这才看清她并不是万胜雪,而是另一位身形与万胜雪相似的姑娘。李姝菀些许失望地抿了抿唇,往自己的位置上走。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恼呵:“你怎么坐这儿!”李姝菀下意识回头,没看见谁人出声,左肩便被人重重撞了一下,她身t一歪,若非扶稳了手边柱子,险些摔倒在地上。李姝菀抬眼看去,看见一道气势汹汹的背影从她身侧快步行过,冲着那坐在万胜雪位置上的姑娘跑了过去。撞她的人叫姜闻廷,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他父亲与万胜雪的父亲同在吏部当差。其父官高一级,他的x子亦b万胜雪还傲上几分。李姝菀听人说过,他心悦万胜雪。不过万胜雪并不喜欢他,在学堂对他也是ai搭不理。万胜雪没来学校的这些日,他成日闷闷不乐,见了李姝菀更是没有好脸se,时常找她麻烦。不是经过她桌案时刻意碰掉她的书笔,便是在课上趁人没注意时冲她扔小纸团。李姝菀很不喜欢他。姜闻廷快步跑到万胜雪的桌案前,皱着眉头,冲着坐在万胜雪位置上的姑娘恼道:“你为什么坐他人的地方,你起来,回你自己的位置去。”学堂里十几张桌案,学生们向来是随意坐,只是因一个位置坐习惯了,身边也都是相熟的好友,平日并无人换地方。那姑娘不太想回自己之前的位置,握着笔坐着没动,解释道:“春来日晒,窗边的日光晒得我脸都黑了,我想要坐这里。”她好声好气,姜闻廷可不会听,他心里只有他的万姑娘。姜闻廷伸手拽那姑娘:“这是万姑娘的位置,你找别的地方去坐。”那姑娘不肯,伸手推开他的手:“你松开我,我不要去。”姜闻廷扯得凶了,她也恼了,提声道:“万姑娘这么久都没来学堂,她不会来了。”姜闻廷一听气得跳脚:“你不许胡说!她定是还要来的!”时辰尚早,讲堂里只几个学生,几人听见吵闹声,纷纷扭头看向拉拉扯扯的二人。李姝菀想着上去劝一劝,正巧杨惊春来了学堂,担心她被伤着,忙把她拉远了。眼见姜闻廷两只手都用上了,有人看不下去,仗义执言道:“姜少爷何苦如此,大家都是随处坐的位置,等万姑娘来,再重新找张桌案坐不就行了。”姜闻廷气红了眼:“那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姜闻廷说不出话来。但其实理由大多数人都清楚。万胜雪的桌案是和姜闻廷的桌案挨在一起,等她换了张桌子,二人便坐不到一处了。姜闻廷看着周围人谴责的目光,倏然涨红了脸,他x口几经起伏,最后扭头冲着站在一旁的李姝菀大吼一声:“都怪你!若不是你,她就不会告假了!”李姝菀握着书袋带,还没开口,杨惊春率先道:“你休要将事怪在菀菀身上,分明是两只猫儿惹的祸。”姜闻廷抬手指着李姝菀道:“本就是她的错!我都知道了!那是她府里的猫,她不养了,才送来学堂的!若她不把猫送来学堂,万姑娘的朝朝怎会被欺负!”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消息,消息是真的,可他心偏,理也偏。杨惊春拍开他的手,一把将李姝菀护在身后:“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万姑娘将猫带来学堂才会被欺负!”姜闻廷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说不过她,便打算将话口再度对准李姝菀。可他眼神一转,竟看见李姝菀眼神发亮、目不转睛地看着维护她的杨惊春。就如唱戏的角儿演了一场英雄救美,被救的美人望着英雄的眼神。崇拜之意几乎要溢出眼角眉梢。姜闻廷背脊一寒,半肚子诨话到了嘴边,忽然变成一句:“你这么看着她做什么?”李姝菀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脸也羞红了。她微微摇了摇头,颇有些yu盖弥彰地道:“没什么。”姜闻廷的目光在李姝菀和杨惊春之间转了两遍,也不知道心里在嫉妒什么,心头忽然一gu子气。或许是想到了万胜雪平时看他的目光和看头顶的檐、路旁的树没什么两样,他恼道:“恶心!你们令我恶心!”随后气冲冲撞开站在一起的二人,跑出讲堂,不见了人影。课间,杨惊春咬着从家中带来的桃花su,偷偷00塞给李姝菀一块,二人一边偷偷吃饼su,一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讲堂庄严之地,不准学生贪食,是以二人面对墙壁,背对他人,老鼠偷食似的一口一口吃得小心,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避免被先生发现。姜闻廷一下课又跑去和那坐在万胜雪的位置上的姑娘理论,那姑娘不胜其烦,捂着耳朵不听。姜闻廷便拉开她捂着耳朵的手,凑到她耳边接着劝,和尚念经似的恼人。姑娘被他烦得实在没办法,冷哼着提着书袋换了个位置。杨惊春含着su饼鼓着腮帮,回头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如打了胜仗守住城池的姜闻廷,小声和李姝菀:“姜闻廷这般维护万姑娘,连一个位置都不许旁人坐。若万姑娘一直不回学堂,他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今后会找你的麻烦。”杨惊春和姜闻廷都是去年入的学,做了一年同窗,杨惊春很清楚他高傲好强的x子。李姝菀只想安安静静读书,想了想,问道:“那他会打人吗?”杨惊春道:“那倒不会。”李姝菀小口咬着桃花su,轻声道:“那便不怕。”杨惊春不放心:“怎么就不怕,他下次还欺负你怎么办?”李姝菀摇摇头:“无妨。”李姝菀想的简单,她想既然姜闻廷不打人,那便只好用以前的办法欺负她,无非就是摔坏她的笔墨罢了。她现在学聪明了,带来学校的文具都是宋静从街上买来的便宜物,不像之前从李奉渊的书房掏出来的宝贝,摔了就摔了,也没什么。杨惊春见李姝菀不以为意,还要再说什么,忽然一只脑袋却无声无息从二人头上探了出来。杨惊春和李姝菀见面前的地上投下一小片影,心头一颤,不约而同将桃花su一藏,抬头往后看去。姜闻廷双手叉腰站在二人背后,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手中藏着的桃花su。突然,他提唇狞笑一声,回头冲着讲台上正给学生解惑的先生大喊道:“先生!有人在讲堂里偷嘴!”这个年纪的学生,大都喜欢吃些零嘴,同窗们瞧见了也只是互相包庇,并不做告状的小人,就看会不会走霉运,被先生抓着。杨惊春和李姝菀苦苦盯着先生,竟忘了防姜闻廷,真是失策。姜闻廷声音大,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先生似已经习惯,头也没抬,扬手一指门外:“带上诗书,自己找个y凉处站着。”杨惊春瞪了姜闻廷一眼,和红着脸的李姝菀拿着书本乖乖站到门口去了。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李奉渊和杨修禅他们刚上了马术课,一群人大汗淋漓,浩浩荡荡从马场回来,正撞见二人拿着书册在门外站着。杨惊春以往嫌杨修禅罚站丢人,轮到自己罚站脸皮也薄。她一见来了人,忙拿书册捂着脸,连耳朵都没漏出来。身边的李姝菀罚站罚得本分,捧着书看着一群人走过来,看见杨修禅时倒还只是羞红了脸,看见李奉渊后,连耳朵根都红透了,脑袋也垂了下去。饶是遮住了脸,杨修禅也一眼就看出了李姝菀身边站着的是自己的亲妹妹。今早杨惊春出门时非要带桃花su去学堂和李姝菀一同偷吃,杨修禅还打趣说她就要被抓着,杨惊春没听,哪想竟当真被先生拎出来罚站了。也不知杨修禅是嫌杨惊春不够丢人还是嫌李姝菀不够丢人,竟笑着抬手打了声招呼:“好妹妹们,罚站呢。”杨惊春捂紧了脸上的书册,一声不吭,连头发丝儿都绷直了。若只是杨修禅便罢了,可李奉渊与他在一处,李姝菀便也装不认识。谁料杨修禅竟搂着李奉渊走了过来。他手欠,非要去掀杨惊春脸上的书册,笑眯眯道:“遮住g什么?我杨家的姑娘敢作敢当,露出来,丢脸也要大大方方!你看姝儿妹妹!”杨惊春si活不肯,手指把耳朵和书页捏在一起,气得伸脚盲踹他。旁边打闹得火热,李姝菀和李奉渊却依旧没什么话讲,只是今日的沉默,还带着两分说不出的尴尬。李姝菀偷偷看了眼站在面前的李奉渊,涨红了耳根子,唇瓣嗫嚅半晌,才结结巴巴喊出一声:“哥、哥哥。”李奉渊从来没听她这声哥哥喊得这么艰难过。他半身立在春光中,半身隐在李姝菀身前的廊影下,垂眸静静看着她。目光扫过她唇角沾着的一点桃花su,料到她是在讲堂偷吃了零嘴,语气平平地道了一句:“不错,学会丢脸了。”他似夸非夸,李姝菀本就红透的脸更是烧起来似的烫。杨修禅逗罢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