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不得不骑在仓鼠上游街更悲伤?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安兹原本是想不到的。
现在却想到了,那就是下定决心无视羞耻感骑在仓鼠上游街后,还要被人嘲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银发的少年传来的嘲笑声是如此的欢快爽朗,与之相对的,是安兹内心中感觉到的超羞耻情绪忽然归复于零的绝望平静——然后再度升起的激荡情绪。
在泥土质的马路上,银发少年的样貌是令人联想到未绽之莲的美好,一双剪叶般的眉毛下,如鸟羽边缘的眼睫此时因大笑而濡湿,红宝石般无瑕的眼瞳中满是愉悦欢快。
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在过去还身为社畜的时候,安兹时常在噩梦里见到。以至于复数的强制冷静之下,都无法阻挡他因此惊讶的脱口而出。
“白毛君?!!”
笑得几乎直不起腰的白景双手撑着大腿。
“你这副尊荣到底是在干嘛啊!飞鼠,骑仓鼠好玩吗?哈哈哈哈哈——”
强制冷静再次席卷全身,安兹沉默了一会,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姿态从森林贤王软乎乎的背脊上跃下。
与此同时的,是娜贝拉尔表情不善的拔剑。纳萨力克大坟墓的女仆,教养可不会差劲到主人被嘲笑还无动于衷。
‘安兹大人说的银发少年,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存在吗?这突然出现的三人,气息感觉上完全是一片毛骨悚然……但是为了安兹大人,此身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就在娜贝拉尔自知不自量力的即将出手之时,安兹穿戴着手甲的掌心拍在她的肩头。
“娜贝,退下。”
“可是,安兹大人——”
“无需担心。”安兹尽量沉下声音,面对终于停下笑声的白景,语气十分无奈:
“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交流而已,白毛君他并没有……嗯,恶意。”
说出[并没有恶意]这句话的时候,安兹无法控制的有些迟疑。毕竟不管是什么生命,在说出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的时候,总是会因内心所想与必须表达出来的语言不相符,而忍不住语句上迟疑。
即便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安兹仍然记得白景做过的那些离谱事。
包括但不限于:用永劫蛇戒在愚人节那天,向GM许愿让所有玩家的屁股位置上都长出一朵花(持续30分钟,至于是什么品种则完全随机)。
因为看排名第二的公会嚣张气焰不顺眼,就撒币雇佣十多个职业玩家团队持续七天的对该公会驻地进行攻略,结果当然是该公会在一片叫好声中被瓦解。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而安兹最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则是——
白景用钱向GM大批量修改NPC名字外貌、背景故事和建筑地貌。一番惊动所有人的大动作其根本原因,只是为了让某个做足了攻略的玩家,手上的攻略直接报废。
没错,曾经名为飞鼠的安兹,就是被针对的某个玩家。
据说是坚持不卖出[山河社稷图]的报复。安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走进康威尔地下主城时,守门的NPC卫兵,忽然伸长舌头往他骨头上的那么一舔。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刷完好感,特殊地图禁止传送之下,被全城从人皮里爆出的蟑螂人NPC举着作为好感礼物的大便围追堵截的献上热吻什么的……那种噩梦的情境,安兹至今回想起来也浑身发抖。
之后的悲惨遭遇自不必再赘述。在那以后,白景在安兹的个人印象里就已经和[恶魔]画上等号。
至于两人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这种,令以前的他绝对会在噩梦中吓醒的关系,则又是另外一番另安兹感觉胃疼的孽缘了——虽然说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胃,但这不妨碍他感觉到幻痛。
总而言之,安兹拿白景完全没辙。
回想完毕回到现实,虽然开头的再相见羞耻感满满,但遇见了白景这个难得和自己一起守望相助过的朋友,说不高兴那绝对是骗人的。
看着连仓鼠、不,森林贤王都没再管,走到一旁和突然出现的银发少年聊起天的莫莫先生,漆黑之剑小队的队长彼得。默克长长的松了口气,甚至不敢用视线去撇银发少年和追随他的英灵以及女仆。
其他人的感觉也是同样。
明显是银发少年护卫的战士,黄金的甲胄和其身后仿佛披风般缭绕着深红火焰,样貌精致的女仆那不同寻常的冷漠气质,都给他们一种蝇虫面对巨龙般的恐怖感。
光是注视,身体就忍不住发抖,以至于不敢发出声音。只希望对方能尽量的无视他们这些普通的寻常人,只求能在这份超出认知的异常之中保住性命。
和他们同行的莫莫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这样恐怖的存在?仅存的理性已经无法回答这样的疑问。从未像此刻一样期盼一切都和异常发生之前无二——他们会安全的返回耶。兰提尔,回到自己的家中,和家人共进平凡的晚餐。
和安兹走到一旁聊天的白景,看了一眼这群不敢动的木头人们。
“这群人怎么回事?我难道像是什么随便吃人的恶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