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不高不低正合适的音量带着某种让人信服的能量,这个建议当即获得大家的赞同。赵可虽没意见,却眼神古怪地瞄了眼纪封平,纪封平正跟顾欣小声嘀咕什么,没看到他的示意。麦克风再次交回到郑春花手中。“先说重要的,小事后说。”董锵锵提醒道。郑春花的思绪此时也沉了下来,点了点头,提声道:“最后一天的汉学系讲座、中文班讲座及演出从简的闭幕式我都一直看着,当时一切正常,并无异样。”郑春花说话时,众人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零星的人声和更远处的渡鸦嘎嘎声。“截止到今晚六点,本次中国周一共推广到二十七个中外论坛,在欧、亚、北美和大洋洲都得到了积极响应和正面反馈,得到了不同国家和地区人们的广泛关注,预计会带动一批新的中国周活动。根据我这边掌握到的信息,除了德国,美国那边目前声势办中国周的意愿最高,毕竟那儿的中国留学生数量全球最多。”董锵锵的视线扫过众人,只见大家听完都不作声,表情略显呆滞,似乎都没意识到这是个很了不起的成果,不由叹了口气,带头鼓起掌来。顾欣见状把手也抬了起来,但看到其他人只是安静地观望,无人附和,也无人喝彩时,就把手又悄悄放到桌面下的腿上。“因为中国周的覆盖范围和影响范围比预想的大的多,所以这次得到的捐款数目也远超预期。还是截止到今晚六点,本次中国周收到来自十四个国家和地区的捐款,共计。72欧元。”郑春花说着把目光投向方爽,方爽冲郑春花郑重地点了点头。听到捐款数额如此巨大,除了董锵锵、郑春花和方爽外,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尽管每天开复盘会,捐款数额却不是每天更新,每人都知道除了万福老板捐了笔巨款,剩下的大头都是董锵锵、郑春花和董锵锵的那些有钱朋友出的,真正从社会上纯募来的捐款都是单笔几欧元的小钱,但能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到这个量级着实让人高呼意外,意外之余又忍不住感慨。不等郑春花说完,董锵锵再次鼓掌,郑春花和方爽会意,几乎在同时也鼓了起来,顾欣这次终于不再犹豫,剩下两个男生也心悦诚服地随了大流。“今天主要的事就这些,谁还有其他补充?”掌声一停,郑春花追问道。众人纷纷表示没有。“还有些信息也和大家分享下。”郑春花变戏法似的从面前的露天餐桌下取出个快递纸盒推到餐桌中间。众人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都感好奇,纷纷探头,董锵锵离纸盒最近,随手打开,只见里面堆满了各种大小的摄像头。“咱们展板第一晚被破坏的事传出去后,声援就没停过,有表达愿给咱们提供法律援助的,但更多的还是寄摄像头的,不过后面安排得当,没再出新问题,这些摄像头也就都省下了。”郑春花匀了口气,“中国周结束前就有其他学生会的负责人给我打电话和发邮件,表达他们也想办中国周的愿望,希望能便宜买走展板区的所有材料继续用。我知道当初这些材料都是在座各位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辛苦收集和整理的,当然也花了不少钱,按理说把它们卖给下家很合适,但我有私心,不想卖了它们,而是送给下一任使用者,让它们能继续在这个国家为改变外国人的偏见发光发热,也许这就是薪火相传的意义。我的话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说到薪火相传时,郑春花明显是动了情,刚一问完她又第一个举起了手,然后把真诚和期待的目光投向桌边的每个人。除赵可弃权,其他人都赞成。“这两天有韩国和日本的学生找我,她们也想办类似中国周这种形式的嘉年华,但不打算跟非典扯上关系,只想展示本国风貌,希望能借鉴咱们的思路和资源,邀请中国学生当助演嘉宾,当然也会给予一定的报酬。她们委托我帮忙,王蜀楠和贺鸯锦都是她们想请的,但方案细节还没定。”郑春花看着董锵锵的眼,“另外有报社记者、演出中介和普通人跟我打听王蜀楠的情况,有想请她表演的,还有想找她看病的,什么人都有,华人居多。”郑春花其实有两女的联系方式,但她不想跳过董锵锵私下和对方联系,毕竟董锵锵是中间人,和两女的关系也都不错。如果能从正道儿给朋友们创收,董锵锵打心眼儿里高兴,坚定表态道:“这事你问当事人就行,只要她们自己愿意,我都没意见。”“其他就没什么重要的事了,”郑春花翻了翻手里的稿子,其实还有很多小事她没说,比如中国周已正式结束,下一步按计划就该请人剪辑中国周的成片,集体筛选照片再集结成册,制作第一届中国周纪念册,再从纪念册中挑出有意义的图片制作成纪念封,最后寄给所有捐款者,这个工作量丝毫不亚于之前做过的所有工作,但见除董锵锵的其他人都被举报弄得心灰意冷,意兴阑珊,她看在眼里,也就没再提这个茬儿,同时暗下决心,等举报这事过去后自己再想办法完成。大事小事过完,众人都没发现什么疑点,又把前四天的备忘录调出一起研究了一番,直到太阳下山,华灯初上,依然没找到任何可能被举报的问题。但董锵锵这时已经有了眉目和思路。“对了,因为一会儿孙涛过来不知道会谈多久,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把万福李老板的邀请给推了。李老板很真诚,回头还得麻烦董锵锵再好好和李老板解释一下。”郑春花也有些过意不去,“少吃这顿一会儿我给大家补上。”“不吃还被举报呢,如果吃了指不定出多大事呢,还是算了吧。”赵可愤愤然地抱怨道。“我用自己的钱请大家,不会给大家添麻烦。”虽然郑春花一再邀请,但烦心事就是烦心事,大家都没什么胃口,纷纷表示更愿和孙涛聊完就马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众口一词,郑春花也就不再坚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方爽见士气低落,忽然开了金口:“举办中国周这几天,很多人在学生论坛、在监督邮箱里、在监督簿上、甚至在捐款的备注栏里真诚感谢筹备组准备了这么丰富多彩的内容,积极向国外输出本国优质文化,我认为这些都是中国周的成绩,也是对咱们的付出和工作的认可,一会儿领导来了咱们应该如实跟领导反应这些情况,咱们可以不给自己脸上贴金,但也不能任由别人泼脏水。”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立刻获得一片喝彩。“既然领导还没来,方爽你不如先给大家念念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也许会有什么启发也说不定。”郑春花建议道。方爽从谏如流,随即一条条念了起来。“虽然不愿承认,但旗袍秀确实惊到我了,说真的,你们为什么不在现场卖旗袍呢?我很不理解。不过你们敢雨中走秀,确实很有胆量,佩服。”“为什么中国周这么快就结束了?为什么不办两周?明年你们能不能搞一个中国月?我还没看够和吃够。”“你们的文字、服装、音乐、舞蹈、功夫,当然还有美食,都令我和我的朋友们深深的着迷,我终于吃到了传说中的北京烤鸭,为表示感谢特地捐了五欧元,希望能帮到你们,祝你们早日战胜非典。”……趁着方爽念留言簿上的文字,董锵锵把郑春花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交个底儿,孙涛电话里真没说原因么?”“真的是只字未提。”郑春花面色如常,不似说假话。“钱一直是方爽那边管么?这段时间你查过账目么?”郑春花看着一脸笃定的董锵锵,微微颔首,低声回道:“你是想到了什么么?”“我怀疑这次举报十有八九跟钱有关。”“你怀疑方爽?不不,方爽在这方面肯定不会出问题,这点我是信得过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让她全权负责。”郑春花压低声音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合作过,她手里也过过钱,而且她家境殷实,不需要……”董锵锵拦话道:“一般公司都是出纳管钱,会计管账,你让方爽一人负责两摊事,还都和钱有关,这不是用钱故意考验她的人性么?就算她意志再坚强,能禁得住这么考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