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行眉头皱起,扭头对拾九道:“你留在这里,等我吩咐。”
说着,便绕过屏风,脚步匆匆地去了里面。
随即,拾九便听见他语气焦急地说道:“王爷,如今战事吃紧,你又突发如此严重的心疾,便是为正事考虑,你也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已说过,无须大夫。你再自作主张,兵法伺候。”
的的确确,是楚逐的声音。
他喘着气,似乎正受伤痛折磨,然而语气坚决冷厉,是拾九最熟悉的发怒前的征兆。
不过,长行却铁了心,毅然道:“王爷要处置长行,长行没有异议,但是在长行领罚前,长行还是希望王爷接受大夫的诊治,哪怕能稍微缓解一丝王爷的痛苦,长行被罚也是甘愿的。”
楚逐沉默,半晌后,哼笑一声,似在自嘲一般:“长行,你该明白,这心疾无药可医。”
这下轮到长行沉默,而后他徐徐劝道:“王爷,便是不能痊愈,能够缓解一二,也不枉长行四处寻医问药了。我这次带来的是一个若水医馆的大夫,若水医馆在此地很有名气,听闻有个神医能解各种疑难杂症,我已派人去吴水镇找那位神医了。等在屏风外的也是若水医馆的大夫,我已确认过她的身份,不如让她为王爷先诊治一番,或许能有所帮助呢?天下之大,并非只有御医院有好大夫,民间的大夫未必比御医院的差。”?
楚逐终是缓了语气:“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长行知道他的态度有所缓和,趁热打铁道:“那我现在就让她进来,给王爷看诊?”
楚逐没再说话。
长行看他这是答应的意思,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唤道:“大夫请进。”
屏风外的拾九忽地听长行叫到自己,心头一颤,立刻掩了各种神色,面容平静地绕开屏风,一步步朝里面走去。
这主帐并不大,她走了几步便看到了楚逐,连忙停下。
楚逐正坐在低矮的书案前,里面穿着白色单衣,外头披了一件深蓝色披风,虚虚地搭在身上。
他的模样似乎与从前无异,若说有区别,那就是比以前憔悴了不少,此刻不知是否因为心疾发作,嘴唇发白,眉头紧锁,面上显出几分虚弱。
两年未见,她本以为自己的心里应该掀起惊涛骇浪,可是真正见到了,她却发现,心头没有任何波澜。
平静得似乎只是在见一个陌生的病患。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或许是方才等候的时间让她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或许是当初绝望的时候心头已经被掏空了,亦或许是这两年的平静生活将她残存的爱与恨全部带走了……
总而言之,此刻的她悄然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彻底割裂成了两个世界的人,而这短暂的交集并不会带来任何改变。
如此,最好。
“你叫什么名字?”楚逐问,他方才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拾九只得重复道:“小人名唤今月,见过王爷。”
楚逐“嗯”了一声,黑沉沉的眼神从她进来那一刻便一直打量着她,此刻才挪开。
紧紧蹙眉。
他在想什么。
方才这大夫走进来的那么一瞬,他好像、好像见到了她……
可是,这年轻大夫普普通通的脸上根本找不出一丝拾九的痕迹,声音也无半分相似。
思念过度罢了。
楚逐不再说话。
旁侧的长行连忙道:“过来,为王爷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