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念头比任何一刻来得强烈,却无法再次咬舌自尽。
那是身为人才有的资格。
他只有等,等他什么时候在这片漆黑中消失。
约定之日来临的时候,水苓直到天黑也没能在那片柳树下等到徐谨礼,而徐谨礼在柳树下的河中亦等到深夜。
他上了岸,折了枝柳条,解下系在手上的手帕,和柳条一起不舍地放在女孩的窗台上,悄无声息地回到水中。
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
她会懂的,别柳别留,不要再等了。
水苓清晨推开窗子的那一刻,看见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她出去一看是自己绣好的手帕和一条柳枝。
不敢相信地将它们捡起,又来回翻看那兰花,每一针都是她绣的,不会有错。
徐谨礼回来过,然而没来见她,还给了她这柳枝,她懂送柳枝是什么意思。
他变心了吗?出去遇见了更喜欢的人了吗?所以不愿意再和她在一起了?
水苓咬着下唇,委屈地哭出来,长久的等待苦熬未能流出的泪水,现在一并混着愤懑落下。
她扔开那柳枝,含着泪水从怀中拿出那块玉,想将它扔进河里,刚举起手又放下。
她舍不得。
她抱着那块玉低声痛哭,心中怒骂他的名字:
徐谨礼,你混蛋,说话不算数,负心汉!
在水底的鬼听见了她的呜咽声,那些断断续续的哽咽传来,似乎比刀剑刺穿他身体来得更痛。
徐谨礼超上面游去,离河面约莫一丈,没再上浮一分。
水苓哭完,把眼泪抹干净,拿着那块玉:“不要了就算,我拿去卖了,不还给你了!”
越说越难过,回屋去麻利地收拾完东西就出了门,像是要和他一刀两断的样子。
嘴上说着要卖玉,水苓又把它揣回了怀里。
她到了街上,在熟悉的药铺旁打转,听见茶客闲谈:
“唉,不知道那群人占着皇粮干什么吃的,又输了!”
“可不是么,之前还接连大捷,结果现在一败涂地。”
“听说死了不少人,好像有好几万人死了,被活埋了。”
“连能打的都死了,别说手底下的小兵了,那个…那个我之前说过的黑马先锋,叫什么来着?”
“徐谨礼。”
“哎对,他这样的都死了,别说普通人……”
水苓听到这手中的茶碗坠在地上,心跳都在那一刻停止: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肯定是搞错了……不然手帕是谁还给她的?不可能、不可能……
她把茶钱和碗钱一起放在桌上,朝那桌茶客走过去,问道:“徐谨礼…他真的死了吗?会不会是搞错了?”
“早就传出来的消息,都半个月啦,尸体还被砍断手脚吊在敌营上挂了三天三夜,事实确凿。”
“唉……可惜了,是个汉子,听说挂上去之前就咬舌自尽了。”
“是啊,可惜了……”
水苓听完跑出了茶馆,捂着嘴忍着哭声往家里跑。
她不信,那她的手帕和那枝柳条是怎么回事?要她怎么相信?
她回去又拿着那手帕看,摸着那株兰草:是的,就是她给的手帕,他没死!就是没死!
可是,别人都说他……水苓甩了甩头,一定是搞错了,她要听他亲口说。
浑浑噩噩过了大半天,什么都没吃,她就在家里坐着发呆,越想越怕,拿出那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