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并不宽敞,且浴室的窗户都会更高一些,加大了攀爬难度,可宋韵方才已经被折磨得没有力气了,腰窝处的伤此刻更是烧一般疼痛,她爬得艰难,半天也缩不出去。
宋韵奋力的缩爬时,突然感到托住她的力气一松,她忍不住回头去看,见是顾远航捡起了起初绑她的绳子,从后面用力勒住了张尔成的脖子。
张尔成腾出了一只手去抓住绳索,另一只手却还托着宋韵,见她回头,他眉眼一戾,腥红着眼,紧抿的唇都显得百般固执,语气变得极沉而冷,几乎是将字句在齿尖一个一个咬碎,用力地对她说:“爬出去!”
宋韵强迫告诉自己不要去看赶紧爬,可那瞬间脑子却变得极度凌乱,根本不受控制地去看他。
那根粗粗的绳索在不停的勒张尔成,为了不窒息,他用手去挡,方才拔玻璃的血痕伤口,就这么被粗粝的绳索勒过磨过,鲜血汩汩的流淌出来,翻起里面的血肉,绳索都被染成了猩红。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正要反身去继续爬的时候,顾远航却又换了攻击方式,只见他腾出一只手,从张尔成身后伸出来,用力地死死地抠进了他的肩窝处。
“……”宋韵看见木仓伤口在他的指尖崩裂,她甚至能听见他手指入肉搅动血肉的声响,她被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泪越淌越多,张尔成那种惨白布满汗水的脸在视线里都变得模糊。
他脖子憋得粗红,肩窝的血流遍了胸口,笔挺的西装遍染鲜红血色,他却只用那双冷厉的眼盯着宋韵,眉目像是被风尘暴刮过一般,带来濒临死亡的危险,却也如被风尘暴席卷过后的地方一样,只有满片的荒芜和狼藉。
那荒芜狼藉之下,也许有他那颗枯竭空白的心,或者是他藏起来的深情款款,固执和偏疯,深情和淡漠,无论好的坏的黑的明的,他全部给她。
宋韵看见伤痕累累的他,彻底明白为什么她是他不肯亮在人前的软肋,可惜顾家密室那一遭,他暴露了,所以惹来了今天的祸端。
宋韵不及思考太多,她折身扑上前,抓起张尔成的折迭刀,怒目圆睁狠狠朝着顾远航抠住他伤口的那只手狠狠刺下去。
他的折迭刀很锋利,宋韵一直都知道,她特意克制了力度,见刀尖刺穿了顾远航的掌心,他尖叫一声松了手,张尔成却没去攻击他,他再度抱起宋韵,往窗户口塞。
他似乎也知道她为什么爬不出去了,所以他将她抱起来的时候,蹲了马步屈着腿,让她踩住他的膝盖借力和高度。
宋韵终于爬上了窗棂,她跳下去的前一秒再次回头看张尔成,见那歹徒抓了起初顾远航的那把匕首出来,迅速有力的从后面狠狠刺入张尔成的后背。
张尔成瞳孔骤缩,那双冷淡的眸子里溢出了漫无边际的黑。
他咬紧牙关,双手一推,将已经爬到窗棂上的宋韵给推了下去。
宋韵跌倒在地,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仿佛因为张尔成被刺的那一刀停止了工作,她无法思考,同样固执的重新站起身,双手攀附在窗棂上往里面看。
见满浴室的狼藉和血色,在那混乱不堪中,张尔成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他不是圣人,伤口会疼会出血,被人捅了一刀又负了木仓伤,再不能爬起来了。
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托她离开这里。
宋韵崩溃得失声大哭,她看见那昔日禁欲冷漠,凡人不可染指的神明,曾经在那样骤乱的暴雨天气中,他都只是坐在那辆黑色宾利里,睥睨着众生求生,倨傲又无情。
宋韵从没想过有一天是她折了他,让他竟从天边坠落,不惜代价要带她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