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卢卿辞去太傅之位的态度如此坚决,朕还以为,你不喜我这女儿呢。”
卢植思考一瞬,竟然默认了刘宏的话。帝王向来多疑,让他认为自己与公主关系不睦,总比让他觉得自己与公主结党要好。
卢植顿首而拜,伏地答曰:“臣惶恐。”
皇帝没像刚刚那样将人叫起,反而语气不明地问道:“又为何荐了白泽?”
“万年公主天资聪颖,文武兼备,又为陛下长女,可表天子灵威。”
“外举不避怨,内举不避亲,卿真乃贤人也。”这话虽是褒奖之言,却里里外外都透着股不悦之意。
莫说刘晞素来聪慧,深得他的喜爱,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这个女儿比刘辩还驽钝不堪,那也是皇室之人,焉能容臣子挑挑拣拣?
刘宏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几案的酒器,像是全然忘记底下还跪着个大臣,言笑晏晏地与身边随侍的张让说着闲话。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皇帝才施恩似的开了口。
“那便依卢卿之言。”
皇帝金口玉言,没过多久,就有谒者快马加鞭地将诏书传到了刘晞手中。
明眸善睐的少年人接过谒者手中的诏书,转瞬间就猜出了其中缘由——主持大射礼的事情会落在她手上,源头应该在卢植身上。
她弯起唇角,嫣然一笑。
实际上,与声势浩大的大射礼相比,刘晞更看重之后的讲经礼。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诏书,不由陷入深思——她的父皇,她的老师,真的明白讲经礼对大汉帝王的意义吗?
当年光武帝荡平四方寇乱,重建汉朝国祚之后,便有意吸取了前汉覆灭的教训,不再把士人单纯地当成治国的工具。
他不仅重开太学、修建三堂,还时常参与到儒生们的经义讨论中。如此种种,都是为了让皇帝成为士人中的一员,都是让政权回归理性行政,不再出现遍地“禅让”的呼声。
明章二帝承光武意愿,不但大力弘扬儒学,甚至以帝王之尊前往太学讲经。
至此,帝王讲经的定制形成,皇帝不仅成为了士大夫的一员,还拥有作为最高经师的文化权威地位。
虽然章帝之后的小皇帝们,因年幼失去了政治与儒学的双重权威,太学讲经也不再像当初那么神圣。
但她若能抓住这次机会,必能真正扬名于天下。
这座登天之梯,是卢植为她浇铸的——他确实没违背他当初的许下的诺言。
想到这里,沉甸甸的思绪压在了刘晞的心中。
先生既投我以木桃,我自当以琼琚报之……只望你我二人,不会有分道扬镳的时候。
*
刘宏说大射礼兴师动众,倒也不全是托辞,大射礼程序极多,确实十分繁琐。
有司接到皇帝的命令后,片刻不敢耽搁,立马开始布置场所、准备礼器、集训乐师……如此忙了好些日子,才堪堪赶在吉日前完工。
三月初九便是太常占卜所获的吉日。
那日破晓时分,刘晞就早早地便起了身,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典雅厚重的委貌冠服。
当她缓步到达典礼所在的场地时,公卿百官俱已穿戴齐肃地列好了队。
这些官员早就得到了由刘晞代为主持-->>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