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雒阳已是入了寒冬,但殿中却始终暖融融的,半点儿冷气也无。
刘宏懒洋洋地倚在凭几上,吃着身侧美人喂到嘴里的蜜橘。
殿下有道沉稳的声音,透过层层珠帘传了过来,“当今天下,正是飘风苦雨,灾祸荐臻之时。臣忝列公卿,不敢不尽忠竭力以报陛下,故斗胆上此表章……”
很显然,与玉阶下滔滔不绝的臣子相比,刘宏还是对身边这个楚腰云鬓、面若芙蓉的美人更感兴趣。
“一曰用良。夫士者,社稷之大宝,国家之……”
阶下的声音并未停止,却有一只霜雪般的手,捏着晶莹剔透的白玉杯递到刘宏面前。
刘宏一把揽过美人的腰,又喜滋滋地抿了口白玉杯中所盛的佳酿,然后——终于对殿下那名喋喋不休的臣子露出了点不耐烦的神色。
能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内侍,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更别提王甫这位其中翘楚。
没多时,王甫便趋步下了玉阶,怪腔怪调地捏着嗓子,说道:“陛下乏了,卢尚书怎么还不退下?”
卢植将眉一横,脸一皱,当下便要对着这形容粗俗的宦官发作,却到底是忍了下来,忿忿然一挥袖,径直行礼出了宫殿。
北风呼啸着穿过了庄严雄伟的廊屋。
离开带壁炉的德阳殿后,卢植立时便被殿外的寒风吹得一瑟缩。
他自嘲一笑,不言不语地摩挲着袖中那本还未来得及递出去的奏章,更觉寒风凛冽,仿佛冷到了人的骨子里。
那是他昨日接到召见的敕令后,挑灯写到三更的奏章。原以为今日能……却不想皇帝还未聊过几句,心思就全然不在政事上。
罢罢罢,这表章就算递到了皇帝面前,怕也无甚么区别的,卢植闷闷地想道。
“卢尚书,今日您似乎忘了到章台殿,为万年公主授课。”有人弱弱地出言提醒。
卢植神色一滞,心中的郁气被压到了心底,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羞惭之色。
今日忙于皇帝召见之事,他竟忘了差人往章台殿告知一声,真是疏忽。
卢植将目光扫向日晷,有些为难地发觉授课的时辰早已过了。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走一遭——到底是自己的疏忽。就算不为授课,也该走一趟聊表歉意。
卢植到后,值守的守卫赶忙派人通报刘晞,然后笑吟吟地将卢植请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