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阴天,气温比起头一天低了许多。
中午,西门桥头懒人集上。
蒲媚儿和往常一样来这里谝闲传,谁家稻谷收得早,新米都吃上了,谁家屋里儿女出去打工,只能喊人给收割,都是他们闲聊话题。
王海贵这两年开大车,起早贪黑,人也勤快,虽然辛苦,可挣得不少。那些盯着他翻身的托,想方设法请王海贵去赌,王海贵总以有活拉拒绝。
对那些不务正业聚一起打牌的人,他不巴结,不得罪。关键有了上一次赌得一无所有的教训,打死他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人没点记性了还行?上一回要不是玉珍出手帮一把,他穷途末路时差一点答应把女儿嫁到外地,外地这个男人老实巴交,比他王海贵小不了几岁,靠种土地种出个当地最早的万元户。
人家答应给一大笔彩礼呢。
这事吧!只有他王海贵知道,他没敢给蒲媚儿说,要是让蒲媚儿知道,不定会闹个啥样呢。
当时,金玉珍出手相帮时,他更没敢在金玉珍和程东泉面前漏半句。
金玉珍看似帮王海贵,实际是帮了他全家,有了这台车,他那个儿子中学毕业就去学了个驾照。现在跑个长途,爷俩换着开,他根本不用像其他司机一样出钱请人开车。
有钱了,那点庄稼他哪看得上眼?早早喊上“棒棒军”收割完颗粒归仓了。
蒲媚儿活成个现成人,一天天把自己打扮时髦,到处闲转闲
谝,女儿背地里说她是老妖精。
懒人集上最初还有些中年人参与进来,七家长八家短的闲扯,逐渐这些中年人也去广东浙江一带打工了,仅剩下一些年龄稍大点的,抱着个长年不洗茶粙的茶缸蹲在路边观望行人,从《西游记》聊到《霍元甲》,从《陈真传》谝到《少林寺》,有时为了确定谁的武功最高争得面红耳赤。
蒲媚儿这几年一直是懒人集上的花心心,从年轻时到人至中午,岁月虽也在她脸上添了皱纹,可一步一扭的走姿,十几年如一日没变过,引起路人不时回头。
懒人集上的大龄男人们目迎她来,目送她走,每次总感到让蒲媚儿牵着视线,久久不想放开。
蒲媚儿嗑着瓜子,听这些人谝着上元乡上这几年发家的人,说得最多的是金玉珍,尤其是金玉珍买了那些看似豪华又没有任何价值的度假山庄后,最近懒人集上的热门话题就是山庄,焦点人物就是金玉珍。
“人家有钱,没办法,有钱就任性。”
久没到懒人集上闲谝的廖福德,今天来刚巧碰上他们聊这些,顺带插了一嘴,立马换来蒲媚儿一句:“好了伤疤忘了疼。”
廖福德种庄稼可是勤快人,老早就收完稻谷卖掉了。他在牛志元那里轮班打米,自然要卖给牛志元,跟王巧玲,他连话都懒得说。
廖福德瞥了一眼蒲媚儿,没有怼上去,不是不想怼,是不敢。
他一直把蒲
媚儿当偶像,怕言语过重伤了蒲媚儿,蒲媚儿以后不理他可咋整?
于是呵呵一笑:“媚儿,我就是随便说说。”
一个瘦高个老汉,呲着一口黄牙,爆料道:“你们知道吗?昨晚上王巧玲她老汉走了?
“去哪了?”廖福德忙问。
那老汉瞪着他道:“地区医院住院走了,你说还能去哪?”
廖福德还没反应过来,蒲媚儿就惊得张大了嘴,瓜子壳都顾不上吐了,半晌才道:“真的假的呀!那王巧玲就可怜了,一个女人家晚上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不过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老汉哈哈大笑起来,缓了口气道:“媚儿,你这话说得太实在了,这要是让王巧玲听到那还不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