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章泡了壶茶放院里的石头茶几上,又拿了两个玻璃杯子出来,分别倒满水,端了一杯放牛志元面前:“明前茶,尝尝。”
牛志元端起杯闻了闻又放下杯,向院子里环视一遍,道:“穆书记,你现在好啊!艳霞两口子在外头做生意,你啥心都不用操,管好自己身体就行了,真的是无事一身轻啊!”
穆天章摆摆手:“志元,哪能不操心呀!只要哪一天不闭上眼,儿女的心都得操,只是…哎!老了,有心没力啊!”
“看你说的?你老个啥哟!”牛志元喝了口茶,蛋了蛋舌头:“嗯,味醇,清香。”
牛志元久不入正题,穆天章有些急了,心想,他该不是真像传言的那样停工停产了吧!那可是上十万元的米机呢,不好好加工大米跑我这来闲扯淡。
穆天章沉思片刻后,目光直直看着牛志元道:“生意咋样?”
“马马虎虎吧!”牛志元回答得风轻云淡,却不敢迎上穆天章目光。
“听说最近玉珍疯狂高价收稻谷低价卖米,不计成本搞,对你影响不小吧!”
“哎!是啊!都怪我,不该拉巧玲合伙。要不是巧玲惹火了玉珍,玉珍也不会这么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牛志元目光终于迎上穆天章,苦笑了下又道:“玉珍本钱大,我才起步,扛不住啊!”
“哦?巧玲咋惹玉珍了?超生罚款那是从上至下的政策,玉珍咋能把仇记巧玲头上
?”
“这说来话就长了,除了超生罚款,巧玲还干了件蠢事。”
“啥蠢事?”穆天章好奇。
“巧玲截了玉珍的胡,把玉珍的老客户挖走了。我想来想去,除了这件事,再也找不出让玉珍宁可不赚钱也要挤垮我们的理由。”
“原来这样呀!”穆天章端起茶杯沉思,许久才道:“挖别人墙脚,的确不地道。”
“是啊!事情已经到这地步,后面可咋办呀!不干了吧!米机十几万买的,转手亏一半。”
“嗯,是得想想办法。”穆天章咕咚一口水下肚,又道:“志元,这么弄不行,和气生财,你得跟玉珍好好沟通下,玉珍这女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心地善良,肚量大,一般不会跟谁置气。”
“那…穆书记,你能不能帮我约下玉珍?我请顿酒,你帮当个和事佬化解下矛盾,她这么搞下去,我可就关门大吉了。”
“这个嘛…”穆天章盯着牛志元迷惑无助的双眼犹豫了下,没有爽快地答应。
牛志元低下头看着茶杯哀叹一声,片刻后便道:“你从大集体时就是支书,德高望重,我接你班上任,连你一半的效果都没有,索性去年我辞了这个位子做生意,没想到遇到这碴子事,哎!穆书记,你的面子玉珍都不给,我只有亏钱卖米机了。”
想到卖米机,牛志元情绪低落到极致,焦虑万分,伸手将头发从前额捋到后脑勺。
曾经威风一时的牛志元,
此时已经江郎才尽,眉梢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忧愁。
穆天章轻瞟了他一眼,低下头端起水杯喝了口,直起身长呼一口气道:“志元,莫泄气,你是当过村干部的,人品素质在那里摆着的,做生意嘛就是做了个人品人脉,玉珍能把生意做起来,那是她人品过硬。你还记得油坊着火那一年吧!玉珍砸锅卖铁也给农户赔了损失,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前段时间,我听说玉珍查出来是廖福德当年点的火烧了油坊,也没过分追究,只是把他辞退了,这是胸怀,也是人家做人的格局。王巧玲挖人家墙角这事是不地道,可比起廖福德给玉珍造成的伤害,简直就微不足道了。你想想,她能为这事跟你们一直僵持下去?那可是举上对窝耍狮子,出力不讨好。”
牛志元静静听着,频频点头,接话道:“玉珍我倒是了解,也佩服她的为人处事,可是…穆书记,我现在该咋办?已经逼到这份上了,不能像她那样高价收低价卖呀!她有熊剑军低价提供的粮仓,不会亏,我呢?一开机就亏,哎…”
牛志元这一声长叹,道尽万般无奈。
“志元,喝水,心放宽些。”
穆天章热情招呼着,可此时的牛志元哪有心思喝水,焦急地抠着鬓角,眼巴巴看着穆天章欲言又止。
说了这么多,绕来绕去就是没说帮不帮他牛志元,怎么办?
此刻,对牛志元的一举一动
,穆天章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半晌才道:“这样吧!不管玉珍给不给我这老脸,我试着去说说,你呢摆个台子,正式一点,这样显得心诚,不管结果如何,你不能当场吊脸,价格要恢复不是当天能见效的,需要时间慢慢调整。”
“那没问题,穆书记,全按你说的办。”
牛志元爽快答应,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只要穆天章出面调和,金玉珍多少会给些面子。
穆天章接着道:“你先别高兴太早,我只能帮忙说几句话,至于结果呢要玉珍来决定。还有,你跟王巧玲打个招呼,生意各做各的,别动不动打别人的主意。”
“那是那是,我一定给她说。”牛志元忙不迭地答话。
穆天章点点头,稍后便忍不住又道:“你呀!当初选择合伙人就选错了,王巧玲啥人你不清楚?没一点人情味,用土一点的话就是,你选了一个猪一样的队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要不改变,你的米厂搞不到多久就会歇菜。”
这些话如针扎在牛志元心上,如苍蝇吞在他喉咙里,虽然穆天章句句发自内心,可牛志元已经约了王巧玲合伙,目前改变不了呀!他只能吞了这只苍蝇忍着恶心去消化,不然还能咋办?
牛志元勉强挤出一丝笑,承诺道:“我会管好她,不能因为他坏了我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