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被打得连滚带爬的小孩儿,他前不久才听人介绍过,江家长子,未来的准继承人,江峦。
滚,江时转过来瞪他,表情阴狠得完全不像个小孩子,像头炸着毛张牙舞爪的困兽,凸起的青筋带着孤注一掷的孤勇。
如果不是秦隐,江时已经把江峦的耳朵咬下来了。
小孩儿就站在他面前,一嘴的血,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秦隐从不跟别的小孩儿打架,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儿是不是打架都这么凶。
他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下,评价:你好脏。
可不是,刚从地上滚过,衣服上沾着泥土,还有一身不知道是谁的血,这应该是江时这辈子最狼狈的样子。
江时依旧恶狠狠地道:要你管!
却被秦隐揪着后衣领子提到了宾客的休息室。
他把自己备用小西装给了这个凶巴巴的小孩儿,是一身裁剪精致的小西装,还打着一个小小的蝴蝶领结。
其实往上三楼就是江时的房间,十三岁的孩子穿的衣服,要比他的衣服大上不少,但不知道怎么了,江时还是穿了。
正厅里正吵作一团。
江峦从花园离开以后,捂着耳朵惨不兮兮地想要找父亲告状,最好能把那个小贱种赶出家门。
然后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往常最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打懵了。
江时就在人群里站着,看着江峦当众出丑,看着江桀将巴掌甩到他脸上。
秦隐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点点孩子气的东西,趾高气扬,就像是骄傲的漂亮孔雀。
秦隐第一次有了跟小孩儿交谈的欲望。
可惜他帮了他,小孩儿的表情依旧冷漠地不像话。
你为什么要跟他打架,你很讨厌江家人吗?
江时站在冷风里,表情因为过度扭曲而显得狰狞:是非常讨厌。
秦隐只是听听没想太多,小孩子的仇可能因为一根棒棒糖就大打出手,也可能因为一辆小汽车就重归于好,当不得真。
他淡淡道:我父亲也讨厌,不过我没什么感觉。
与江家在江城的百年根基不同,秦家的根不在江城,四年前才从搬来江城,自然处处受江家排挤。
而他自己自认跟江家扯不上关系,以后也不会扯上,所以感觉真的不大。
春意料峭,花园里影影绰绰的草木,两个小孩儿缩在花坛边瑟瑟发抖。
江时冷漠地瞥他一眼:你的父亲对你好吗?
秦隐摇摇头。
他的父亲对他向来严厉,秦隐虽然年幼,却也知道父亲只把他当做讨好爷爷的工具人,父子间早就没有半点亲昵。
顿了顿,他歪头笑了笑:不过母亲对我很好。
明明半秒之前,他给江时的唯一印象还是板板正正像个小大人,但是在这一刻,他笑了,变成了一个孩子。
在这之前,江时没有见过比他还漂亮的小孩儿,就像个漂亮的小绅士。
江时当时也只是九岁的孩子,词汇相当贫瘠,那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真好看。
所以以至于后来,江时知道秦夫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时,第一个念头是如果秦隐知道,他该有多么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