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她有些生气了。佟于馥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望住那双美丽却慍怒着的眼眸。
「玫綺,我不能连累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佟于馥大概是戒了菸吧。冯玫綺认得那样的眼神,当过去的她提起家人时,总是那样哀伤的神色,伴着一支菸。而现在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有香港街头响个不停的指示音与驾驶不耐烦的喇叭声,在天阴之下这一切简直闷透了。
「不是二十万。」
佟于馥别开视线。
「是一百八十万,总共。佟于德借了钱去赌马,签了我当他的保证人。」
在震惊之下,冯玫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断扩张,像颗涨到临界边缘的泡泡,真相的压力令她顿时失语。
「我得找个方法还钱,玫綺。我别无选择。你的日子太好了,我过不上,也不能连累你。」
佟于馥听起来是如此平静,彷彿早已在心中排练过无数次这场对话。但这不公平。
「这样是最好的。」
最后她说,缓慢地重新给自己扎起一个更体面的包头。佟于馥的眼角泛着水光,侧过脸,她不愿被看见。
「我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
冯玫綺似乎终于听懂了什么,佟于馥最为难堪的一个决定。此刻,她心中的泡泡也停下了鼓动,一切归于一阵怪异的平静。
而后,是震怒。
「你做了什么?」
冯玫綺骨感的双手在此时颤抖得不能自己。她试图靠近女人,得到一个更加露骨的答案,或者,她更想得到否认。但女人只是抱着胸,退后了一步,也无所谓差些要撞上背后砖块砌成的招牌墙面。
见佟于馥不语,冯玫綺心领神会地屏住了呼吸。
「你去做鸡了吗?」
女人不愿开口,回避着视线,双唇微微颤动。
「佟于馥,回答我。」
最后佟于馥垂下眼眸,音色平静地回答:「是不是,都迟了。」
泡泡涨到临界点后,没有轰轰烈烈地涨破,反倒只是沉静而缓慢地瑟缩回来。正如得到答案的冯玫綺,只能颓然地望着女人。
她知道债务可能是个问题,被瞒住了,但冯玫綺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别的问题,这如此令她心碎的事实。而她,又怎么会呢,至始至终都被这女人排除在求援的选项之外。
「我的时间到了。」
佟于馥看了眼錶,这才终于对她说道,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冯玫綺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等她真正回过神时,她只听见佟于馥轻声问道:「今晚能请你吃顿晚餐吗?在老地方。」
而她怔了一下,竟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