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寂良久,李赫决意去找龙玉清,向她提个醒。
即使她对他只是戏弄一场,但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有过一段相偎相依的日子,她不知江湖险恶,他最后去警示一下她,也算是对自己良心有个交待。
听得梅鹤亭出来,去了袁周房中查看他们准备的行囊,李赫直接去了龙玉清门前。
一听敲门声,龙玉清就知那是李赫,嘴上却问:“谁?”
李赫也没用君臣之称,只说:“是我。”
龙玉清说:“进。”
李赫进去,将门带上,眼神落在龙玉清身上。
她瘦了一些,脸不似之前那样圆润了,想是路上风餐露宿,消磨瘦了。
他眉头微皱,想问她是否这几日都没吃好,却想到此时不是论就这个之时,只得按捺下。
龙玉清眸中有淡淡的笑意,望着他:“李王兄,何事?”
这声“李王兄”令李赫心中凉了一分。
房间原本不大,他与龙玉清隔得也近,但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有些凝滞。
四目相对之下,李赫竟有些束手束脚之感,好像不论作何姿态都透着股尴尬。
他稍作调整,神情看上去很肃重,以求让自己所言听上去客观,“殿下,若您想留用梅鹤亭,最好再多加考察。人都有多面,亲朋好友朝夕共处,尚不能完全了解,更何况生人。短短六日,远不能认透一个人。”
龙玉清静静听完,莞尔一笑:“我很确定,鹤亭是真心忠于我,愿为我赴汤蹈火,此生不悔。”
最后一句像是当头一棒,令李赫的眸光出现了震动。
话里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私下约誓过。
那除了“赴汤蹈火、此生不悔”,还有其他甚么,可有情之承诺?
李赫心中酸涩难言,脱口而出:“殿下怎知他是真心忠诚?”
龙玉清对答如流:“不论水里火里,他都与我同在,愿为我死。难道这还不叫忠诚么?”
说到“水里火里”时,龙玉清加重了语气,一双剪水黑瞳别有深意地盯着李赫瞧。
李赫脸色涨红,想起刚坠崖时,他将她抛在涨水的河床上一走了之的事。
的确,他那时并不在意她能否活命。
即便她溺水,朝廷也怪不到他头上。与他无关。
此一时彼一时。
他不想为过去的事实辩解,实在没有意义。
李赫凝望着龙玉清,黑目中映满她的身影,“若殿下肯放下偏见,会发觉,我等臣下,莫不忠于殿下。”
龙玉清笑:“可这种‘忠诚’,与我想要的忠诚,不是一回事。只有鹤亭的那种忠诚,才会令我寝食安稳。”
话已至此,李赫怎能不知,龙玉清在让他做抉择:若他能像梅鹤亭般忠诚,安于齐国一隅,为大夏忠心守土,将命交由她手中,她亦会对他信任,与他重新亲近;若只是臣子或男人那廉价的“泛泛之诚”,她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