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脸像让人砍断了手脚似的,心生不忍的鱼思渊出声开导,希望好友能因此好过些。
而与此同时的皇宫,也有人在讨论五皇子卖官一事。
「此事当真?」
「确有其事,经属下查探,牵扯入内的官员不下上百名,其中不乏四品武将、五品文官。」
「再查,一定要掌握到确切证据,不能容他再张狂下去。」
「是,属下遵命。」
一道暗影隐去,一只洁白如玉的纤手端了只青花牡丹塘草汤盅,放在那黑漆紫檀木的暗金四方书桌上。
「歇一会,别想太多了,人要是脑子用多了会犯傻的。」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明艳动人,一双水盈盈大眼仿佛会说话似的。
「哼!人生能傻几回就好了,可惜我想当个傻子也要看别人允不允,我已经一退再退的退让了,他还非要将刀口对着我……」叔可忍,婶不可忍……他忽地发噱,这句歪话是身边女子无意间脱口而出说过的,他记性好,一下子就记住了。
见他还能笑出来,女子放心地为他揉揉抽疼的额侧,话锋一转,「不知家里过得好不好,娘的身子不好,小妹又还小,二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真担心她们日子过不下去。」
「那就送点银子回去吧,当是安家费,省得你老是挂心。」身为长女,难免多有挂念。
「可是没有银子。」她故意叫穷。
听出女子话里的意思,男子佯装一瞪,狠狠将扇子甩出去。「没有银子、没有银子,就会挖钱的钱鼠敢说你没有银子你……你这个败家的,爷银库的银子任你搬,能搬多少都是你的,爷让人给你送回江苏的亲人……真当爷是吃喝玩乐的纨裤……」
他叨念个没完,惹得女子嘴角轻扬。
「……凡事自有定数,流光锦进不了宫也是它运势未到,你想急也急不来,不如把心放宽些,让自己放松放松,瞧你这肩颈绷得多紧,在上头剁肉也伤不了筋骨……」
如全身气力被抽尽的兰泊宁两眼微闭的趴卧在妻子大腿上,由着她一下子轻一下子重的揉按,绷紧的脸皮好像针扎不透的牛皮,沉郁的没有丝毫表情。
打从自好友处得知温道江的背后是五皇子后,他对进贡流光锦的事就不太提得起劲,整天浑浑噩噩的,像失去方向般茫然。
兰家绣坊真的没有出路了吗?
这几天他不停的自问,始终找不到答案。
除非上位者不是五皇子,否则兰家绣坊只能处于被打压的地位,小人得志的苏晖明不可能放过兰家绣坊,在一山不容二虎的情况下,兰家百年基业岌岌可危。
听闻妻子的打趣,兰泊宁想笑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心口沉重。「我也想以平常心看待,可是一想到流光锦是合你、我之力费心制作出来的绝品绣锦,我这口气就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闷在这胸口难受。」
锦布有分上品、中品、下品,绝品则超越所有品次,是超脱凡俗的逸品。
蒲恩静笑着用佛偈开解。「得失,得失,有一得必有一失,有一失必有一得,人要舍得,有舍才有得。你的得失心太重才会放不下,别去看那些,一家子和和乐乐在一起不好吗?」
「你不会不甘心吗?想你花费了多少心血在上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他心疼的摸着妻子手上因长期使用顶针而磨出的茧子,自觉是个无能的丈夫。
「不甘心又如何,率众拉红布条到府衙前面抗议静坐吗?」她忍不住叹息一笑。「以前刺绣是为了生计,不得不为,可何尝不是因为喜欢?我在一针一线中寻到不少乐趣,你不也如此。」
缓缓张眼,看着笑得平静的妻子,兰泊宁感觉自己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拥有你,我此生不悔。」
「你敢后悔我也饶不了你,把我骗到手就想甩到一旁,我非把你一身的毛拔光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