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予婷的尸体是被海水冲上岸的,村民们发现,直接抱着她送到陆家。
陆家只有陈媄在,看见浮肿的尸体,她吓呆了。
“……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在忙,要洗衣、又要整理家里,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一发现她不在,我就满村子找人,谁晓得她……”陈媄跪在陆青跟前,不断磕头哭泣。
陆青脸色很难看,这件事他有错,他现在只在入夜后才返家,一大清早又出门,他想避开李氏,也避开自己的罪恶感。
他浸淫在追求学问的幸福感中,在老宅里,他重返过去岁月,在亲人的包围与照顾下,过着愉快的日子,他的快乐对照着李氏的不悦,成了反差。
每天他回家,随便吞两口饭就转进予菲的房间。
李氏来敲门,试着提醒他,他们是夫妻,而他因为有罪恶感,仍然不愿意面对她。
然后她哭闹、指责小孩,像个炮仗一点就燃。
李氏越是这样,他越想躲得远远,没想到……竟就出事了。
抱着予婷小小的身子,他满心满眼都是歉意,是他的错,他忽略了孩子。
予菲没有陆青的罪恶感,她上前凝睇陈媄的脸,不需要用吐真术她也看得出来,陈媄心虚说谎。
“说,你对予婷做了什么?”
予菲了然的眼神逼得陈媄节节后退。“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你敢再讲一次吗?”她一把抓住陈媄的衣襟,把陈媄拉到予婷跟前。“看看她死不瞑目的模样,她的魂魄就站在你身后,牢牢地盯着你。她在哭,哭着问:‘姊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予菲的话让陈媄起了鸡皮捏瘩,她想起那些夜里作的恶梦,全身止不住地颤栗起来,可她不能说啊,一说,她就没有地方去了。
她猛摇头,把话咬死。“我没做,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不能冤枉我。”
“你可以推我入海,就可以推予婷入海,只是我命大能活着回来,予婷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听见陈媄推予菲下海,村人们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天呐,她居然推予菲下海,这个黑心肝的,跟她娘一样坏。”
“没有陆家人,她早就死了,没想到还敢害死陆家姊妹,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年纪轻轻心眼就这么坏,那是人命呐,这烂肠烂肚烂心肝的。”
“连予婷都害死?那可是她的异父姊妹,口口声声喊她姊姊的呀。”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应该送到官府里,让她偿命!”
“是你吗?是你害死予婷的?”陆青猛地转头,怒目瞪向陈媄。
顶不住众人的批判,陈媄放声大哭,她大声道:“我没有推予婷下海,没有害死她,我只是、只是太生气。为什么我每天要做那么多家事?为什么我要照顾她?为什么我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关在家里?我不过是打她几下,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跑出家门……不是我的错。”
“她那么小,只挨打几下,她敢轻易跑出家门?说谎!你凌虐她对不对?”
“不对,是予婷太坏,我不过打她两下,她就说要去向娘告状,让娘揍我一顿……”
陈媄还在辩解,陆青一把拉开予婷的衣袖与裤管,露出青紫交错的双手与双腿,他咬牙切齿问:“只是打两下?”
予婷身上的伤让村人纷纷倒抽口气,果然是个心肠恶毒的坏女人。
居然对三岁小童下这样的狼手?予菲揪住她的衣襟,怒问:“李氏在哪里?”
望着予菲那双遇佛杀佛、见神杀神的怒眼,陈媄猛摇头,一句话都不说。她们不能离开陆家,舅舅不会收留她们,如果离开……娘说不定会把她卖进窑子里,不行,她不可以说!
陈媄跪在地上,全身缩成一团,打死不开口,予菲也拿她没辙。
这时姥姥站出来,拍拍儿子的肩膀低声道:“孩子已经没了,说什么都没用,我们带进去收拾收拾,早点下葬,让她入土为安,下辈子投个好胎。”
陆青紧紧握拳,他的罪恶感落在予菲眼底……她也愧疚啊,这个身子不是她的,认真说来,陆青已经失去两个女儿,如今他剩下的只有予心、予念。
现在连予婷都没了,无子是七出的好藉口,她必须让舆论站在爹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