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辕冷哼一声,确实,直至如今他都没能原谅当年吴西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吴西自作主张的那封信,他又怎会与哥哥分别如此之久?
吴西汗颜,因那一封信,启轩的双眼,双腿都落下了顽疾,虽有神医相助缓和了许多,但终归落了后遗症,启轩的眼睛已经辨不全这世界所有的颜色,甚至看不得太强的光,启辕害怕强光会伤了他的双眼,这殿门的窗纸也比寻常的厚实许多,偶尔阴天时,整个殿内都昏昏沉沉的,幸好,只要启辕见了启轩,脸上的阴郁便于顷刻间一扫而光,也因如此,吴西只要伴在启辕身侧时,他想见这凌琅王的心境可没比启辕差太多,毕竟,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不过最让吴西自责的还是启轩的双腿,不能疾跑,不能蹦不能跳,甚至连迈的步子大了,那额间渗出的汗水……不必等启辕瞪他,他自个都想找个洞把自个埋起来了,或许也是因为太过愧疚,如今吴西在伺候启轩时,比启辕对待启轩还更小心百倍,当然,即便如此若不是启轩拦着,启辕早杀了吴西以泄怨郁了。
“你可能多派些人再去纣城一趟么?当年我走投无路,只得命晚琴当了辕儿所赠的玉扇……据晚琴所言,那人出手阔绰,想来也是率直性子,若是好好说再添些银子,定是能换回来的,吴公公,这事,有劳你了。”启轩越说,吴西就越想往地底钻,这玉扇对启轩的意义有多重要,他从前在伺候启轩时便知道了,启轩不轻易生气,但每次气极,几乎都与那玉扇脱不得干系,要么是下人妄动叫他寻不见了,要么就是自作主张去擦拭了扇柄……
能让他主动将玉扇拿去当卖,想来,那种走投无路,同吴西此刻的心境一样痛苦而煎熬吧。
那玉扇不在吴西这儿,当然也不在启轩所以为的纣城,因为从一开始晚琴就是以那玉扇为信物见得的他,后来他又转交给了启辕……吴西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启辕,没想启辕根本没看他,而是拥着启轩,一言不发,眼里也不是愤怒,而是吴西看不懂的神情。
“奴、奴才遵命……”吴西颤颤巍巍地应着,随后退了出去。
至于启辕眼中,那抹吴西看不懂的神情究竟是什么,连启辕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心上像被什么压着,又重,又密不透风,压得他快喘不上气了,还没理清是什么思绪,吴西忽然转身回来,从衣襟处取出了一封信。
“陛下,这是方才一个下人给我的,说是在整理宫外的凌瑶王王府时清出来的。”
“信?”
是启辕当将军的那几年,启轩给他写的信。
信封泛黄,是无论如何都褪不尽的岁月尘埃。
“这信……”
这信,连启轩自己都忘了。
·
信的内容很单一,都是启轩在汇报自己每一天的生活,但每一封信的末尾,都有思辕的落笔。
思辕。
思辕。
思辕……
思辕……
·
字里行间,皆藏爱恋。
一封又一封,都是平淡的内容,却看得启辕喉口发紧。
若能早些看见,若能早些领会,他们会是如何?
“哥哥……”
启轩看着自己信里怎么都藏不住的思念,怎么看怎么不好意思,他瞥了眼深情款款的启辕,不知该做何种反应才好。
启辕深深拥着他,一语不发。
所有的爱语,似乎都融在了这个拥抱中。
这如怀抱炽热,温暖,让人眷恋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