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发都半白的老头满脸狞笑,众者一听,都放声大笑,还附和不停。
“嚷嚷啥嚷嚷啥?你个老不死的也不知害臊,是,孩他爹去的早,那也是孩他爹,再说了,个缺膀子的死心眼,俺还瞅不上眼……”
女人说着时,晚琴已经颤着手将一把青菜装进了篮子里,然而她低估了穷人们的警惕性,特别在自身的利益方面,于是她被捉了个现行,可越是到了此般境地,她竟越是将玉扇死死藏住,不愿交出。
那村民嘴里一边嚷着粗鄙的话语,一边拳脚相向,似乎她偷取的不是几株菜叶,而是他代代的承袭传世之宝。
“真是,哪来的丑八怪,还敢偷东西……”又有热闹可看后一堆人又聚了过来,直到人群散尽,这满身血痕的丑八怪早已失去意识,而她怀里的玉扇,早被血浸透。
那断臂男子无意间抬头,扫了她一眼。
失散
启轩如寻常的瞎子其实并不大相同,他双眼所视并非一片漆黑,而是一片灰蒙蒙,偶尔能依稀辨清一些物体的轮廓,可一旦入了夜,即便点上烛火,他仍旧什么都辨不清。
距晚琴离家已经过了整整两日,这也是他从自己双眼的特性中判断出来的,他猜想了无数种晚琴未归的可能,许是遇着猛兽,许是碰上土匪,思来想去半晌,皆为噩耗。
如此多的可能中,没有一种是晚琴因为厌倦了伺候自己而悄悄逃去的。
当初启轩本想自己只身一人离开凌国,在未至汩城时,他就不止一次地让晚琴回乡。
晚琴告诉启轩,说她自幼便入了宫,早记不得家乡位于何方,别无他去。
后来,启辕甩袖离去,他又悔又无可奈何,还因思虑过重沾染恶疾,再往后,吴西写与信件告知丞相一党贼心未死,为不拖累启辕,他只得带着一身病痛连夜赶路,这双眼睛,便是在此途中再不复光明。
繁琐的往事如满溢泉眼的水般不停翻涌,启轩神色一黯,执着盲杖,小心翼翼迈出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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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晚琴已被带上了回凌国的马车,她判不出那凶神恶煞的青年是何来意,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只得堵上一把,在那车夫扬鞭前一把跳下马车,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落地的位置不对。
晚琴发现自己右膝被一块尖石撞裂,那断臂的青年立即跃下走近。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先前我便同你说过了,你同我走一趟,不日我就将你安全送回,你怎就不肯信我?”
晚琴疼得死去活来,好半晌都缓不过来,那青年见状只得叹气,于是认命地将她抱起,又唤车夫改了方向,直奔内城。
折腾了好一番,晚琴见那青年始终不曾逼迫过自己,还愿意掏钱为自己寻大夫,而且她实在太过惦记那仍在竹屋中等着自己的启轩了,于是病急乱投医,她只能选择相信面前的人,求他去将启轩接出,至于究竟是想让她去哪,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她顾不得了。
“你是说,你还有一个同伴,而且是个瞎子?”那青年说着,表情有些惊异,语气中又带着几缕若有若思,见晚琴点头后,他无奈一笑,“嚯,这可真是……其实我本就是来寻你们的,不过别怕,我没有恶意。”
晚琴闻言有些孤疑,“你寻我们?可我们素不相识……”
“是这样的,我是凌国人,本是凌国的士兵,后来在战事中被敌军斩断右臂,皇宫有一贵人将我们这些无法再参战事的残兵聚集一堂,给了许多银两,命我们乔装至各国寻两个人,一个是俊朗如星的翩翩公子,一个则是满面伤疤的女鬟,几月前是你们去的那间荒岭酒馆吧?正巧被我散出去的眼线探见,想着与那贵人形容的有几分相似便报上去了,没想得了回音,说是让我好生伺候你们回趟凌国,若查证不是其所寻之人,便会再将你们带回。当然,这期间无需你们掏一银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