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由那两百年时间历练的痛苦与心性,因那不知何人所为的命数窃夺,尽数缩短在了短短十八年之中。
墨宴轻轻抚了一下白琅前额,指尖上带着触碰白琅时特意保持的温凉体温,掠过他的前额,向后没入发梢间。
他的动作很温柔,指尖的细微触感似是心疼,似是怜惜,又似是若有似无的懊恼。
懊恼他们的“生不逢时”,阴阳相错。
……
次日,白琅还是同往日一般都时辰醒来。
墨宴不在屋内,他估算时辰应当是还在做早膳,便没管,自己先乖乖穿好衣服洗漱好,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等着。
然后等到了提着满满一食盒糕点与小食回来的墨宴。
白琅:“……?”
他看着面前显然超出他平日胃口分量的食物,抬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了么?”
墨宴轻咳一声:“抱歉,是做得稍微多了些。”
白琅默然。
这可真不是“稍微”可以概括的。
白琅生前未曾接触过修炼,因而亦无辟谷的认知,正常用膳时辰便会饿,饭量亦是胃口不算大的少年人标准。
墨宴有很多可以为白琅保存糕点膳食的法器,但他宁愿麻烦一些顿顿都按时去做,也不想让白琅吃晨间或是午间剩下来的吃食,在摸准白琅饭量后每次做的都是刚刚好的量。
像今日这般没控制住,一回神便察觉自己做得太多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他这次做的都是些白琅喜欢的甜食糕点,要分开完整地保存到下午也很容易,但墨宴依然不想让白琅吃早晨时余下的东西,这会丧失他每日特意给白琅保持的新鲜感与惊喜感。
思虑之下,墨宴退而求其次,在白琅表示无所谓后,勉强决定让他可以邀请凤鸣与方慕雅一块过来。
白琅一个人吃不完,仨小孩一块总归是差不多刚好的。
墨宴平日秉承着除白琅以外,其余一切人事物皆与他无关的理念,在情报需要的伪装之余绝不会多分一丝一毫关注或是好意。
今日这次是难得破例,凤鸣过来时还带着十足的警惕,似是生怕墨宴还在吃食里动手脚。
墨宴坐在白琅身边,靠着椅背双手抱胸,懒洋洋地开口:“你还没到能让我费这般心思的水平。”
他态度散漫随意,仿佛根本不屑于同凤鸣解释太多——事实也确实如此。
还是方慕雅笑着拍了拍凤鸣的肩膀:“好啦,小凤鸣你不要对墨公子这么大偏见嘛。难得有个机会能试试墨公子手艺,这还是不能错过的。
说着,她又转向墨宴,大大方方道谢:“先多谢这次墨公子的款待了。”
墨宴这才缓和些脸色,怕白琅饿着,没再对说些什么客套话,由着他们仨小孩一块边吃边聊。
凤鸣表现得虽然硬气,但身体始终是诚实的,最终没能抵御食物的诱惑,尝了一小块糕点后便忍不住又接了一块。
墨宴的厨艺称得上是数一数二,哪怕是小孩子心性对他抱有极大偏见的凤鸣都必须得承认,他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而且完全是日后哪怕意外家财散尽养不起小白琅了,单靠这门厨艺开饭馆顾及都能东山再起的水平。
凤鸣流露出一丝惊叹,又马上收起来,装作是勉勉强强认可的模样。
不过墨宴并不在意外人如何评价他的厨艺,只在乎白琅吃得满不满意,全程连眼神都没分给过凤鸣,视线只放在白琅身上,目光是对旁人时完全没有的温和与耐心。
白琅倒是并无察觉,他早就习惯了墨宴做出来的东西的味道,以及墨宴总爱看着他吃东西的视线。
——墨宴的视线是现下唯一不会让他感到胆怯畏惧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