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拧过头去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壶身,脑海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这一声骤然的响动中化作齑粉,只给我留下了一片空白,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
忽然,双眸像是被蒙住了一样,视野内的所有事物都被笼上了一层黑纱。我不适地揉了揉眼睛,手还未来得及放下就察觉到了一阵猛烈的晕眩。酒劲上头,其后便再无意识。
……
蛮人暂退,我们按兵不动,在玉城内休整了三日。
原本预想的是两日,但因李仑韬率军赶来时碰到了雪崩,绕了点路,来得比预期稍晚了一些,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所以朝后略拖了点时间。
一下马,李仑韬见到站在城门处相迎的我,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难掩的喜色。
他快步走过来与我行礼,关切地问了些近况,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确定和他得到的消息中一样平安无恙后才放了心。
此刻外面天阴得厉害,似乎又将有一场暴雪袭来。
我眼中含着忧虑,与李仑韬说,“将士们一路辛苦,先让他们入城安营休息吧。城中已备好了热食,一会便会有候卫军送过来。”
“这,大军共数万人,全部入城,有地方呆吗?”李仑韬疑惑地问。
“放心。”
玉城中央的那座山附近有一大片田地,柳玉宛占下这块地盘的时候想的是为日后人多起来了做准备,没成想天气一日比一日恶劣,现在住了人的地方只堪堪占了玉城的一半,剩下的全是荒地。
“城周的石栏近几日都加固过,里面要比外面安全很多,风也小一些。”
他们在从边境赶来的路上已与游荡的冰鬼打过了照面,吃了不少苦头,对这些难缠、不好打还凶恶的东西颇为头疼。
领会了我话中的意思,李仑韬不再多言,点了点头就让身边的副将下去安排了。
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将李仑韬带去了暂住的小屋,闵言和陆听此时已在屋内候着了。
没绕弯子,门一关上,众人就直奔着正事开始商量。
“……如今有不少百姓正在京中躲避天灾,若大军攻城,定会伤及无辜,”我将自己的谋算说了出来,主要便是四个字,诱敌出城,“将军以为如何?”
“有两个难点,”李仑韬说,“其一,诱饵能否让蛮人上钩;其二,雪原有冰鬼干扰,冰鬼嗜血,战局恐怕不好控制。”
我低低笑了一声,“候卫军手中有可以对付冰鬼的东西,届时遇到那些鬼东西让他们动手便可。至于诱饵,孤有个主意……”
“……”
小屋的门一关便是整整半日。
入夜,玉城内一片安宁。不知是不是有大军在此驻扎的缘故,连被呜呜咽咽的风声吓哭的孩童都少了很多,难得的一派祥和。
但此刻的京城却是暗流涌动,数座府邸中的书房皆彻夜亮着灯,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做着打算。
翌日,天微明,宫门开,朝臣鱼贯而入。
辰时已至,殿内臣子皆已到齐,而新帝的身影仍旧没有出现在正首的金龙宝座之上。
众人对此已见怪不怪,俯身与坐在侧位的男人行礼,“臣等参见摄政王,王爷千岁长安。”
“平身。”那人很享受这样百官朝拜的感觉,眯了眯眼,眼底露着不知针对何人的嘲讽,故意放缓了声音悠然道。
小太监在他身侧站着,尖细的声音响彻殿内,“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落下,良久却无人上前。
“今日又没有要事?”摄政王不大愉快地问。
兆王在的时候明明是有人说话的,一轮到他摄政怎么就个个都闷着不吱声了?
混在百官中低着头的容喻默默翻了个白眼。
要事怎么没有?
有,且很多。
只是兆王上位后提拔了一堆会说好话的酒囊饭袋,把有真才实学的都算作旧朝细作,要么罢免,要么安个罪名丢入大牢。天天让人献美献宝,对民生大事却坐视不管。
这样长久下来,谁还会禀报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