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对茶花说过,这次也就罢了,下次定当要知恩图报,不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事。
不曾想,这句话到头来竟成了他困住自己妹妹的道德枷锁。
……
一只信鸽落在了窗台。
那字条上标注了一个“七”,就代表这封信已经先后让七只信鸽派送,唯有这一只才落到了赵时隽的手中。
冯二焦将那字条从细筒中取出,铺展开来,脸色却微微一变。
递到赵时隽眼皮底下,赵时隽率先入目的便瞧见了“陈氏女子”“定亲”一些字样。
他随意瞥了两眼,将那字条丢进火炉里,“嗤拉”几声便化为了灰烬,化为一缕青烟散去。
“夏侯嗔还是不肯见我?”
窗外飘起了大雪。
大雪封山数日,不论是车马还是人,都俱不得下山。
冯二焦闻言,只委婉道:“是啊,夏侯先生今日也称不适,不宜见客。”
赵时隽绷紧唇角,过片刻去蓦地起身推门出屋。
冯二焦见他一言不发地离开,原地愣了一下赶忙进里去寻了件厚实的衣服出来追赶上去。
可他腿短脚步慢,不曾想出门便瞧见赵时隽一下子都走得老远。
等他紧赶慢赶抱着男人的氅衣快要追近前时,就瞧见他家主子在那夏侯嗔紧闭的门前默然驻足片刻。
下一瞬,却毫无征兆地撩起了衣袍屈膝跪下,声线冰冷。
冯二焦站在原地,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夏侯嗔……”
“当日是本王过于放肆,目无尊长,破坏清规……”
“今日,只当是赔罪……”
夏侯嗔修道,他声名在外,能掐会算,占卜吉凶。
赵时隽自幼便杀人剖尸,他焉能相信这些?
后来骨子里的那些暴戾一半是被赵玄士给治没了,另一半却被那夏侯嗔强行在臂上点了颗红痣。
令天子为他设下数道禁令,那一道道针对他的禁令于他而言,就王若是往他身上加持的一道道铁链。
他对夏侯嗔的憎恶可想而知。
是以哪怕夏侯嗔再三警告于他,他亦是不信,甚至只想与之作对。
直到他终于亲身应验了对方的话,至此便由不得他不拿出恭敬的姿态去与之赔罪,企图令对方能再度为自己指点迷津一回。
冯二焦既不敢靠近看那位昭王殿下当前折断骄傲的模样,亦不敢远去,只能不远不近地、心怀震撼地看着雪地里那道笔直的背影。
……
大雪下了足足七日而止。
等赵时隽从行宫回来后,也将近小半个月。
只是他大病一场之后,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当今天子。
“你昏睡了三日……”
天子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口中也好似个老者般唉声叹气。
赵时隽知晓他昨夜便已经在此,却沉声道:“陛下何苦要彻夜守我?”
“你以为朕待你以往都是虚情假意不成?”
天子道:“哪怕你真无储君之德,他日皇位落入旁人手中,朕亦会将你当做自己孩子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