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侯府的男丁绞杀或是流放,女眷则入教坊司充为官妓。
唯有宣宁侯长子陈茶彦趁着逮捕的人到来之前,逃离了京城。
所有人都以为他抛弃亲人孤身逃亡,殊不知他连夜还带走了被关了近十年的妹妹。
若是再早个十年八年,兴许还会有人记得茶花。
那时她还不曾生过大病,也不曾因为七岁那年当众出丑,从此关起来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人。
因为被关起来,所以茶花的病情加重了。
是与她一母同胞的哥哥背地里偷偷寻了一个又一个大夫,最终找到了素有赛华佗之称的六指先生,赵玄士。
赵玄士说,茶花的病很难治,且治疗周期极其漫长,也未必会成功,劝哥哥放弃。
可只比茶花大三岁的陈茶彦却咬着牙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坚持了五载,茶花才渐渐显露出效果,就在去年开春后,赵玄士派人告诉哥哥,茶花再坚持月余便可痊愈。
陈茶彦高兴坏了。
与此同时,天子异母同父的兄长昭王忽然暴毙,于京中兰坊里遇刺身亡。
这乐极生悲的事情也就此发生。
在大理寺的调查之下,所有的证据逐渐指向宣宁侯府,而昭王临死时手里紧紧握住的玉佩,则是成为了压倒宣宁侯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那玉佩不是旁人的东西,正是茶花哥哥、宣宁侯府长子陈茶彦的贴身物件。
……
马车陡然一个颠簸。
茶花的额角碰到了冷硬的木质车厢内壁,忽然间从梦里头苏醒了过来。
她颤抖着细长的眼睫缓缓睁开那双如乌黑琉璃般的雾眸,眼中含着浓浓化不开的迷茫。
茶花无疑是迟钝的。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反应过来,梦里的事情已经是前几日发生的了。
郑婆和林姨娘虽然没有给她预支下月的钱银,但在随后的几日却找上了茶花,给了她另一个特殊的机会。
帘外冷风幽幽地顺着棉帘往侧窗缝隙里钻。
茶花眨了眨眸,思绪才拨云散雾一般渐渐清明了过来。
帘子的缝隙里除了带进来冷风以外,还从街巷里带来一个让她感到心悸的名字。
——赵时隽。
京城里下来的告示又换了一轮新的。
告示上说,来追捕罪臣之子陈茶彦的大官很快就会到云舜。
周围零星几个过来看公告的,却是当地的读书人。
这些渴望成为秀才、举人甚至是进士的书生们,对京城的向往便犹如草根对云端的向往一般,京城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是他们视若珍宝的小道消息。
“这次派来的可不是什么小官,是那位……”
长脸的书生带着几分讳莫如深的语气,压低了嗓音低低与旁人议论。
云舜这个小地方,一个知县就已经是顶破天的权贵了,再来个大官,还能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