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的是我理亏,我抿着嘴憋了好半天,垂眼嗫嚅道:“那你也不应该今天就跑来啊,手术才多久就坐飞机,又要颁奖又要应酬,身体怎么吃得消?”
他笑着掏出手机,把屏幕竖到我眼前,“喏,这是曾主任的同意书,可以出差可以坐飞机可以进行正常的工作应酬。他还说,这边近郊的海边污染少空气好,适合肺病疗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小奶爸?”
我彻底哑巴了,缩着脖子咬住嘴,样子肯定特别像耷拉着脑袋的小鹌鹑。他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什么忍不住要溢出来,却被前面车道上的一束光拦住了倾过来的动作。
我振作了一下坐直身,轻声问:“你行李呢?住哪个酒店?折腾了一上午很累的,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握住我扭动车钥匙的手,笑道:“我来吧,你刚喝了酒不能开车,忘了?”
我还真忘了,整个上午到现在都还是懵的状态,不过没让他接手,“开车会很累,我叫代驾吧。”
“行了。”他捏捏我的脸颊,“这么爱操心,小小年纪就快成老妈子了。酒店不远,晓彤给我发了地图导航,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晓彤姐也来了?”
“嗯,下飞机把我送过来之后就去时代广场扫货了。我本来是想通知你一声再来,还是她的主意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我苦笑:“确实是她会干出来的事,把我当冲冲一样逗呢。”
“那你就冤枉好人了。”老师发动了车子,笑道,“在我面前不知道说了你多少好话,我都要怀疑她想跟我抢人了。”
车子是用惯的那款,性能操作他很熟悉,地图的指引也很明确,我放松了身体靠在座椅上,看着他松松握着方向盘的修长的手指,舔了一下有点干燥的唇。
“接下来三个月你住哪里?这边有酒店式公寓,家具齐全,拎包入住。啊,对了,近郊的海边……”我掏出手机翻出房产中介的联络方法,正准备发消息,老师说:“不用找了。晓彤说她已经帮我定好了,在贝沙湾。你告诉过她你在这边的地址,她查了下说环境不错,也符合疗养要求,于是就先斩后奏的让她这边的朋友给租了一年。”
我的心一动,像被人用手轻轻揉捏了一下,那力道温柔无比,却带来微微的疼。
……还是为了我。
他本身的工作一件接一件,每天都分身乏术,怎么可能抽得出时间在外地访问一年,那要丢下多少事多少机会多少人情,才能把一个完完整整的他给我七天二十四小时。
“怎么了?”他的余光敏锐的察觉到我的变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声,“惜惜,从见面到现在你都没真正笑过,就这么不高兴啊?”
我低下头掩饰发红的眼睛和鼻子,轻声道:“高兴啊,高兴得好像摘到了天上的星星,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不过好像又没能遵守诺言,给老师添麻烦了。”
他轻轻的笑了,“你的麻烦我都习惯了,哪天没有麻烦才麻烦大了。”他像说着绕口令一样笑话我。
车在直路上行得平稳,他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我捏紧了的拳,慢慢的揉松开,掌心对着掌心的十指交缠着。
“惜惜,我也很高兴,”他的低语如一个青天白日里也能实现的美妙的梦,“高兴得好像握住了一束光,从此后,不论白天黑夜阴云密雨,都会是阳光灿烂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