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好,从这边出去右拐再走一段路就是停车场,路上有些冷,怕再着凉的话,您去把车开过来,让学生在门口等一下就行。”
“好,谢谢。”
护士小姐在走廊里跟老师道了别,回头又看了一眼才翩然离去。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仍觉有些头重脚轻,不过基本不晕了,身上也有了点儿力气。我深呼吸了几次,慢慢的走到门口,脚步还算稳。
缴费处在同层的另一面,老师似乎留意着输液室的门口,看见我出来就招了下手:“周惜,站那别动。”
我按照正常的步速走过去,身体没晃,呼吸也正常,不喘。老师快走几步迎过来一把扶住我,皱眉道:“又逞什么强?”
我站直身子,露出轻松的表情:“老师,我真的没事了。”
工作人员隔着窗口说:“扫一下码。”
老师掏出手机,我忙说:“多少钱,我自己来。”他看了我一眼,让出了柜台前的位置,我用手机缴了费。
我点开一个打车软件,转身反手竖起手机屏幕给他看:“老师,我约好车了,十分钟后就到。”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您放心,我到宿舍后就给您发消息。”
他还是没说话,定定的看了我一阵,忽然走来将我拦腰抱起。我吓了一跳,凌晨一点多,医院里没什么病人,走廊上偶有护士经过,缴费处玻璃窗后的人不知道此刻是什么表情。我脸通红挣扎着要下来:“老、老师……”
“你还当我是你老师的话就听话不要乱动。”他沉着脸,语气很重。
我不敢动了,除了上次在会议室里一闪而过的怒意,我没见过他生气,不知道原来这样怕人。他就这样抱着我穿过走廊,迎面而来的一两个护士眼神诧异,走过去之后还在回头看,他没管,坦然迈着步子,一直走到停车场,把我送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他发动了车子,余光里侧脸仍阴着。医院离学校就十分钟的车程,一路我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他把车停在公寓的停车场后,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舒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把网约车取消掉。”我完全忘了这事,愣了下后赶忙做了操作。
“披上大衣再出来,别着凉。”他推开了车门。
“老师!”我唤住他。
他一脚踏在地上,微微偏头。
我说:“谢谢您送我回来,我……”
他挥了下手,打断我下面的话,沉声说:“跟我上楼。”
“不。”我极快的说,“我要回宿舍,室友说他在等我。”
他回过身,看定我的眼睛,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下午我去过你宿舍,所有人都回家过年了,除了你。周惜,你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我扭过脸,咬住唇没说话。
“下车。”他说,“别犟了,你还在发烧,需要人照顾。”
我没动。
“周惜!”他提高了声音,“是不是要我抱你上去!”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说,把脸偏向另一边,可能声音太低了,他没听清:“什么?”
我吸了口气,大声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你照顾!”
近乎吼的力度将用尽全力维持的平静表情撕裂,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的滑落眼眶。我抬手遮住了脸。
这太丢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得我原形毕露,我已经这么拼命这么拼命的想要压下去,可那一点昭然若揭的心思怎么经得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现在它终于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赤条条的无所遁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