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极快的说,“我说过,这是您的私事,与他人无关,从这个门走出去我就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掉,包括您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任由泪水爬满脸颊,我背对着他,动作镇定的换好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谢谢。”身后他好像说了这么一句,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清,关好大门之后,甚至没有勇气停留一分钟等到电梯上来,我推开了消防门,冲下了楼梯。
江风
过斑马线的时候我闯了红灯,然后与迎面来的行人撞了个满怀。我没有道歉,像个毫无教养的不良少年一样冷着脸从对方跌落一地的苹果中扬长而去。
我想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楼上的那个人会不会追悔莫及。但是他后悔什么呢?对我撒了谎还是说了实话?我发现我根本无从判断,我的感觉可能只是错觉,我的判断可能都是武断,我对他所了解的一切可能都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幻影。即便不是幻影,最多也只是千面观音的一面,而今天他所展现的另一面我是如此陌生,陌生到几乎无法相认。
我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因为不是停车区,司机立刻开动了车子,然后才问我想去哪。我不知道想去哪,我只是想快速的离开他的公寓,他的学校,跟他相关的一切地方。
开过一个路口,司机又问:“小伙子,想好去哪了吗?”他是一个发福的中年汉子,圆脸,带着自来熟的和气笑容。
“江边。”我说。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江边啊,江边哪里呢?滨江路长20公里,著名景点十二处,不过这个点儿太早啦,估计都没开门呢。小伙子,你是约了人啊,还是去踩点啊,你看前面太阳可出来了,有啥事都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可犯不着想不开,你说是不?”
我扭头把脸上的泪痕抹干净,深吸了口气,对着后视镜里好心的陌生人笑了笑:“师傅,天气热,我想去江边吹吹风,您把我放在情人路的入口就成。谢谢。”
周日的清晨江边行人寥寥,一轮火红的旭日铺出半江霞彩,景色出人意料的绝美。
我在风中坐了很久,想起前不久看过的一篇自述体小说,那里面的男孩说要等他的爱人到三十五岁,可在二十八岁那年,他就忍不住煎熬,沉江自尽了。
原来无望的感情真的能要了人的命,我之前还一直觉得那样做未免太幼稚可笑了。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我的心猛地狂跳,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人名的时候,泪水跌落眼眶,我才知道自己的妄念和幻想竟然还在继续。
“表哥,你怎么不回消息啊?我们和大姨准备登机啦,你是不是要来接?三个小时之后咱们就见面啦!”
听见表弟兴奋地声音,我恍惚了一下,今天是几号?我竟然完全忘了妈妈要来看我的事。
“喂表哥?你在听吗?大姨就在我旁边,你要跟她说话吗?”
“不用了。”我稳定住声音说,尽量简短,“快起飞了,关机吧,机场见。”
“好来表哥……”没等他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昨夜已成往事,生活还在继续,我有什么理由坐在这里浪费并不长的生命里的宝贵的时间。
回宿舍换衣服再去机场有点儿赶,打车的话时间倒是充裕,但刚刚那一程已经白白浪费了几十块钱,我舍不得,于是搭地铁直接去了机场。在候机楼的洗手间里洗了把冷水脸,把t恤扯平整,头发顺好,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精神许多,虽然还是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眼底也泛着红。
我可以说昨晚工作熬了通宵,因为之后几天都要放假陪妈妈。妈妈不会怀疑我,只会心疼我太不注意身体。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对妈妈撒这样的慌。
飞机早到了十分钟,在接机口看到妈妈推着行李箱走出来,她东张西望,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里装满了从小镇校园
白天忙忙碌碌的倒没什么,虽然强撑精神有些辛苦,努力微笑也很吃力,但都好过重新回到一个人的时候。
从民宿出来,必然路过那个公寓,我低着头快步走过,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再去想,再去纠结,那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虚耗生命,那是幼稚是可笑是孩子气。我去路口的药店买了瓶褪黑素药片,回到宿舍洗漱完后就上了床。
药片的效果还可以,我在半夜醒来一次,一个小时后仍未睡着,于是摸出药瓶又吃了两片。再次入睡后做了许多缠绕不清的梦,醒来后头顶发紧,像是用脑过度的后遗症,不过总算不再是熊猫眼,脸色看起来也有了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