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晕呼呼的,莫名的就开了口,喃喃的问:“老师,你为什么会离婚?……啊,不……”
我被自己传回耳朵的声音吓了一跳,如梦方醒,瞬间脸红耳赤,“……不是……我是说……是说谢谢您的伞。我走了,老师,再见!”
直到跑回宿舍我才发现,他给的伞我一直抱在怀里,而我自己则像是溺了水的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感冒
返程的十个小时火车上没怎么睡着,早上回來后淋了一场大雨,遇到这样的情况也许不少人会感冒,但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我的免疫系统只需要一杯热水就足够抵抗无所不在的病毒。
宿舍里没有体温计,我把哆哆嗦嗦打冷战的自己裹在被子里,想起小时候生病,爸爸总是不让妈妈给我吃退烧药,说捂一场汗就没事了,男孩子要耐病一点。他的方法不知道科不科学,但是长大后的我确实很耐病,学校大流感的时候,全班如果只有一个人没有倒,那肯定就是我。
周一我本来就请了假,所以不用回实验室,室友们下周才会陆续返校,一个人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倒也妨碍不了谁。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一直亮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只是莫名其妙的在等待。
当然没等来任何信息。
本来也不应该有任何消息。
我想我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烧。
初恋发生在高一,父亲去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那段感情像漆黑夜空里的一场烟花,炫目、短暂、余烬绵长。我从来没跟母亲说过这件事,但我猜她知道。当时我在一个月内瘦了十几斤,之后花了大半年时间慢慢胖回来,起初母亲以为仍与父亲有关,后来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旁敲侧击时就说过,小孩家家的能懂什么,考上大学再好好谈对象,大学里的女同学不是更好?大学四年里,只要关于“女朋友”的话题,我都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时至今日,母亲想提又不敢提,着实难为了她。而我自己,当然一点儿都不想让她为我担心,只是确实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时间确实是良药,它模糊了少年的痛,淡化了青春的疤,让那段感情成为过去的一个句号,不再影响未来的篇章。
只是,我还不够幸运,多年过去,仍不曾遇见足以媲美那场璀璨花火的人。
直到……遇见老师。
为什么,为什么再次燃起我心中火焰的那个人会是一个男人呢?
不,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明明知道是错,知道不应该,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陷下去,错下去。
这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顿悟,或者超出意外的发现,我早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早就明白应该毫不犹豫的掐灭那簇火苗,应该斩钉截铁的断绝那不该产生的感情。可我,却如此放任自己,一错再错,直到当着老师的面,那么失态的问出那个愚蠢的问题。
如果……如果他因为那句话而发现了我的心思……
我无法再想下去,真恨这场高烧为什么不把我的神志直接烤焦,能这样昏死过去就好了……
明天……明天不要来……
除了逝去的灵魂,没有人可以不继续拥有明天,以前我觉得这是一种公平,而如今却觉得这更是一种残忍。
十天的假期在周二结束,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同课题组的学长和同学们几乎已都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我从兜里掏出口罩默默戴上,好在实验室宽敞,各个办公桌之间都有挡板间隔,而我的办公桌又在最后一排,只要忍住点别让突然爆发的咳嗽太大声,基本上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午饭时间,实验室陆陆续续空了,我跟往常一样到一点多才离开。想到自己现在就是个行走的病毒散播器,便去食堂买了个盒饭回来。
还未开学,楼道上静悄悄的,我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天气不好,前面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姚助理拎着一个快餐盒进去。明知道不会那么巧碰上,我还是低着头绕到了另一边走廊。
回到自己座位时,发现桌子上赫然多了一杯热饮,透明玻璃杯的形状有些眼熟,好像是姚助理常年不锁的柜子中的物品之一。
心脏猛的一跳,撞得肺里一窒,我猛咳了起来,慌乱中抬头四望。
“找谁呢?”赵学姐笑盈盈的脸出现在隔板上方,“我送的。看你一上午都在不住嘴的咳,喝这个柠檬川贝露正好,教授办公室的药箱现成有一包,就帮你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