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哥儿很瘦,他比我高半颗头。」祖母喜欢他胖乎乎的样子,一直叫他吃,说吃胖点才有福气。
「那你还输他,未免太没用了,光用压的你也能压死他,你知不知道你体型上的优势。」那身肥肉一压,包管没人敢再找他麻烦,一只小胖腿一踩,都能让人吐出昨天吃的菜了。
他胀红脸,「我……我们说好了只比剑,不、不可以赖皮,我的力气比他大。」
「所以说你是笨蛋,君子之风不是用在这里,既然他都不怕你破相了,你还担心他手断脚残吗?比剑也能用手肘撞他胸口,这才兵不厌诈。」等等,她在干什么?居然在教小孩子打架的要领,她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是笨蛋。」吼完的藤哥儿一看见苏小小鄙夷的神色,不自觉地瑟缩他的胖身体,面色悻悻的,呐呐地道:「真的能用手肘撞英哥儿的胸口吗?要怎么撞?」
见他还不算太笨,懂得虚心求教,苏小小将她学过的防身术传授他一招。「这样顶,懂不懂?用手肘的力量借力使力,而且你又胖,直接把人撞出去都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不是暴力狂,而是做功德,总不能老让善良的孩子吃亏,心性太直得稍微掰弯些。
只是这时的苏小小不知道,她这一教,教出无穷后患,日后商场上多了一位心狠如狼,狡诈似狐的大奸商。
「啊,不行!你的伤口还在流血,一定要上药才行。」虽然血流量变少了,可是仍微量地汨汨流出。
「我没有药……」藤哥儿声音很小,低如蚊蚋。
看他一副被欺负得很惨又可怜兮兮的样子,苏小小想到她以前养的一只小白猫,她捡它时,它被雨淋得湿答答的,露出骨瘦如柴的小身躯,两眼委屈的盯着她喵喵叫,好像她是它的猫妈妈,正寻求她的温暖。
「算了,算我做件好事好了,我那里正好有一瓶止血化淤的药粉,我去拿……哇!这么高,我怎么回去?」回头一抬,苏小小这才发现两家的围墙筑得很高,她没摔死或是扭伤足踝真是幸运。
「杏树下那颗太湖石后头有个狗洞,我以前常在那里钻来钻去。」后来他变胖了,钻不过去,会卡住。
「狗洞?」让她钻……看看墙的高度,再瞧瞧自个的个头,脸色有些不甘的苏小小为不得不的形势低头。
「你自己按紧,不要松开,我一会就回来……」咦,谁拉住她?
「你要走了?」藤哥儿肥滋滋的手拉住她海棠色石榴裙,面上露出要被丢弃的表情,眼神好无助。
长期被亲生父母忽视,又找不到同辈的倾诉对象,身为嫡子却享受不到出身所带来的优越之处,长年遭受庶子的打压及下人们的漠视,内心卑微的胖小子极渴望别人的关怀。
即使只是一丝丝、一缕缕,他也犹如在沙漠中行走的渴水旅人,只要有那么一口水都想紧紧地霸住,不让那水从手中流逝。
☆、
那是救命的水源。
对于藤哥儿而言,苏小小的出现无异是生命中的那口水,在他极度恐慌、缺乏关注的时候来到身边,他感觉到温暖,有人关心,便不自觉地产生依赖,舍不得她离开。
「我要回家拿药,不然怎么替你上药?」她拉了拉裙子,拉不回来便恶狠狠地瞪他。
「你会很快就回来吗?」他胖胖的圆脸很不安。
她重重的点头,「当然,总不能看你流血流到死。」
「不骗人?」他好喜欢跟她说话,她好凶,但人很好。
「骗你有银子捡吗?」没安全感的孩子。
他一点点地把手放开,「那你要赶快回来,我等你。」
而「我等你」这句话,成了他们日后常用的亲昵密语。
「好啦!你乖乖地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她挥了挥手,朝靠墙的太湖石走去,在墙与石头间真有个能容四、五岁孩子通过的小洞口,底下都长满了青草,不过草长盖住了沙砾,洞口没有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