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戒备中还能喝酒吗?」外敌不知何时进攻,他下令严禁喝酒,全心警戒,这会儿倒自个儿犯军令。
莫不还面上一讪,干笑。「也就喝两杯,不打紧。」
「我带了蜜酒酿来,前儿个去了南边,一户酿酒人家那里买来的。没什么酒味,一般甜酿罢了,喝再多也不醉人,我们就喝那个吧。」战时不能松懈,更要提高警觉。
他一笑,咧开布满风霜的脸。「成,舅舅听外甥的,你长进了,以后舅舅就靠你了。」
「好,我给舅舅养老。」母舅如父,理当孝敬。
莫不还一听,热泪盈眶,他忍着不放声大嚎。「喝酒去,不醉不归,我莫某人有个好外甥。」
还不醉不归,他当簪花少年,纵情马上吗?
看到舅舅的满脸笑意,漠生不折了他兴头,转身走出屋子回到他的落榻处,一手抟了一酒坛又走回去。
酒坛子一开封,一股浓烈的蜜香扑鼻而来。
真的没酒味,连喝了数杯像在饮甜汤,温润而蜜津生液,有点酒的微辣,但不呛口,要多喝两口才尝得出轻辣。
甥舅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飮,酒不醉人人自醉,借着一点酒意话当年,平时严谨带兵的莫不还也开始话多了,从三姊弟小时候受的白眼说起,再到大姊、二姊的嫁人,以及他的子承父业,军戎一生。
可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到了昌平侯府,莫不还忽然仰头大笑,直说是报应到了,老天开眼了。
「舅舅,你喝醉了。」有些不该说的话就该死死的压在台面底下,半句也不能流向外人耳中。
近几年他南来北往的走动,也去过不少地方,听别人说过无数的话,因此了解当下的局势。
据知殷贵妃已没有当年的得宠,一位新立的李美人分去了她的宠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仍不时的召幸,只是次数没以前多,而她也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拉拢嫔妃和其家族以及朝中官员,盘根错节,也是一股极大的势力。
早些年已有人开始盘算排队站边了,除了太子、六皇子外,其他皇子也渐渐冒头,亦有一争的势头。
漠生不参与政局,但也不想两眼瞎的一无所知,有时他会往茶楼酒肆一坐便是一整天,听听时下政事的变动。
「没醉,醉什么,你看我两眼清醒得很,你看看魏正邑是什么东西,没用的护不住妻儿,被个女人踩在头顶上作威作福,连个屁也不敢吭一声……」他越说越乐,连不雅字眼也从口中冒出,不吐不快。
「舅舅,过去的事还说它做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漠生端起酒杯未饮,放在嘴边发愣。他想不起父亲的长相,好像亲爹的脸浮在雾里,太阳一出便模糊了,一点一点地淡化。
他笑道,眼露悲愤。「没过去,在我心里是道伤,有碗大的口,我时时记得那女人是怎么逼你娘,还嘲笑她没有儿子送终,要她一生一世青灯古佛、孤老而终……」
「舅舅……」他鼻头一酸,眼眶发热。
「哈哈哈……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她在佛祖面前说了不少诅咒的话,这下子连菩萨都看不下去了,将她的所做所为都回报自身,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昌平侯府发生什么事?」看舅舅眉开眼笑的样子,肯定事不小,让他有出气的痛快。莫不还本来在笑着,却笑着抹泪。「报应,真是报应,你那个娇生惯养的弟弟废了。」
「什么?」废、废了……什么意思?
「在皇家猎场中他竟与一群纨裤子弟竞马,因对地形不熟,他的马一脚踩进半尺深的坑洞,顿时人仰马翻,他被几百斤的马压在底下,救出来时已奄奄一息。」恃子而骄吗?这下看殷如玉怎么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