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邪神大人不幸读心读到了温枕的这一段心神,堪称完美的脸蛋瞬间扭曲,怒气上涌,“你居然把我和那个蠢鱼对比……”关键是,还比输了,这叫他怎么能忍?
“抱歉,下次会注意……”温枕淡淡地瞥了息九渊一眼,但那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并没有显出半点诚意。
息九渊的责问到了嘴边,被温枕一句不咸不淡的道歉堵了回去,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是他道歉了,继续质问会显得自己很小心眼。于是,息九渊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说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邪神真的很好应付。
“话说到这一步,小枕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我们三个人都这么恰巧出现在你身边,为什么我们三个人明明本是一体,却分裂成了不同的人格而且分散在不同的世界里,为什么你原本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却在息九渊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奚楚的眼瞳中流动着异样的光彩,似乎在为接下来即将由他亲手揭晓的真相兴奋不已。
温枕垂眸,奚楚提出来的问题,确实是他最关心的,他也能隐约预感到,如果奚楚真的道出这背后的实情,很有可能将彻底将他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否决掉,但温枕意外地感到平静,他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加上最近经历了太多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他的内心已经很难激起波澜。
“既然你掌握了所有的真相,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说,为什么现在又愿意告诉我?”温枕反问。
“当然是因为时机未到,我从来不愿意隐瞒你或者欺骗你。”
息九渊嗤笑一声,笑到一半突然记起来奚楚和自己是同一个人,笑他表里不一岂不是间接打自己的脸,他尴尬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专注看着饮水机。
“和某些自诩神明却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人不一样,我有自己的考量,但如果要解释清楚,还必须得从这一切的源头说起,但讲清楚来龙去脉需要不少的时间,而眼下,显然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先解决。”说着,奚楚抬起眼,侧目望向病房的窗户,息九渊和温枕也跟着看过去。
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窗外的暴雨一直未曾消停,雷鸣和雨声交错,惹人心烦,这降雨的强度足以冲垮许多不那么牢固的建筑物,说是天灾也不为过,足见这场雨有多么不寻常。
息九渊走到窗前,他像是也感知到了什么,神情漠然:“一个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世界,彻底毁灭是迟早的事情,何必要插手,没有任何意义。”
从两个谜语人的对话里,温枕多少猜出了点什么:“是怪物?”
“嗯,不过比之前的那些还要严重一些,”奚楚点头,语气温柔地解释道,“又一个基石坠落,导致世界进一步失去了稳定,破烂不堪的栅栏,已经困不住任何野兽,这地底沉睡的巨兽数量之庞大,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怪物,它们是从哪里来的,总不可能一开始就被埋在地下?”温枕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奚楚拉长了音调,像是故意卖关子,“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小枕你啊,最初把怪物带来这里的人,就是你。”
息九渊:“……”邪神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温枕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奚楚说了什么,他抬起指头对准自己:“我?你是说,我把怪物带来的?是我造成了这一切?”
“别怕,”奚楚耐心安抚,“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也总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虽然因为这件事间接导致我差点永远失去你,但没有关系,很快一切就能顺利解决,我们很快就会回归到真正的世界。”
温枕有些蒙,奚楚所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这其中确定不是有什么误会?温枕很清楚,自己的记忆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年,中间也没有出现任何断片,根本没发生过奚楚说的那些事,还有奚楚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差点永远失去他?他和奚楚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不怪你,”奚楚抬起手,示意温枕走到自己这边来,“你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不要紧,接下来,随着这个世界的崩塌之日渐渐临近,所有困住你的东西都会彻底瓦解,而你最终将会找回真正的自己,在那之前,我也会将我们之间的过往一点一滴地讲给你听,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温枕的内心被巨大的迷雾笼罩,在奚楚沉静磁性的声线中,他不由自主走了过去,他想知道真相。
圣殿
才走几步,息九渊抬起手臂拦在温枕身前,邪神的红瞳里显露出明显的躁动,奚楚的随便一句话都能牵动温枕的情绪,这一点令他十分不快,虽然理智上清楚奚楚和自己是同一个人,但情感上他暂时无法接受自己只是某个人的三分之一。
而更令息九渊忿忿不平的是,比起自己,温枕更依赖于奚楚,凭什么呢?他对温枕做的事,奚楚也做过,甚至更过分,何况奚楚来的比他晚,又欺骗了温枕,他根本不配得到温枕的信任。
“别随便什么人说的话都信,不论过去你是谁,都不重要,只要你记得当下,记得我就够了。”
温枕抬眸看息九渊:“既然你们是同一个人,他有没有说谎,你应该很容易分辨的出来,那你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息九渊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奚楚说的是事实,他只是见不得温枕因为别的男人产生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但如果他否决了奚楚说的话,那便真的是对温枕撒谎,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
温枕从息九渊的神情里确定了奚楚所言的真实性,反而坚定了要从奚楚那里知道一些的决心,他将手搭在息九渊的手臂上:“我有权知道自己的过去,不论奚楚说些什么,我会自行判断。”
“……”息九渊沉默之后,到底还是放过了温枕,眼看他背对自己走到奚楚的床边,息九渊的一双红瞳里暗火燃动,强忍住想把温枕从这间病房中带走,带回自己的栖息之地永远禁锢的冲动,息九渊背过了身,不去看两人。
正对着窗户,息九渊才发现外头的世界又变了一番景象,暴雨依然疯狂地冲击着地面,整个世界仿佛地动山摇,雷声滚滚,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将天空割裂成两半,像是划开了通往另一个时空的罅隙,地裂不断发生,地面漫溢的雨水通过那些深不见底的裂口倒灌进另一个未知的地底世界,唤醒沉睡中的巨兽。
来自地底的轰鸣与雨声、雷声交汇,盖过了渺小的人类的悲鸣,怪物出现了,一只接着一只,源源不断,它们顺着裂口爬上了地面,无论体型还是狂暴程度,都远远超过了几天前出现的第一只怪物,属于它们的狂欢开始了。
温枕被眼前的这一幕完全勾去了注意力,他掌心泛光,转身就要往外走,被奚楚一把拉住,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温枕被莫名卸去了力量,无论他再如何发力,也无法再召出祈祷。
温枕冷冷瞪着奚楚,下一秒便看到奚楚侧过脸对着息九渊:“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就该轮到我为小枕做点什么,而不是在这里干站着。”
息九渊回头,视线在两人身上凝固了几秒,才轻描淡写道:“用不着你提醒。”
说罢,息九渊化成黑雾,透过窗离开了病房,温枕的目光追逐而去,看到息九渊在暴雨和强风之中重新化出了实体,雨幕在他的身周勾勒出一层白雾,雨水像是有意识似的,自动避开了息九渊,狂暴的风也未对息九渊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隔着数百米的距离,息九渊突然回头看了温枕一眼,继而向着那些茫然穿行在楼宇和街道之间的怪物们发动了攻击。
有息九渊在,一个息九渊顶得上十个他,温枕略微宽心,回神时才发现奚楚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瞳一直对着自己,才想起奚楚留下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