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落在桌面上发出碰撞声,传进温琰耳中声很大,女人将手搭在桌面上,歪头看向宁从司,鲜艳的红唇翕合,似乎在向宁从司发出邀请。
然而不过多时对方便成了兴致缺缺的模样,拿起酒杯的样子不太愉快,扭着腰又重新进了酒吧。
温琰的目光追寻对方而去,直到宁从司说话才回神。
“看什么呢?”宁从司看着趴在桌上发呆的人,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温琰嘟囔着说没什么,突然问:“宁从司,刚才你弹的曲子是什么?”
宁从司沉默少时,掀唇答道:“德彪西,月光。”
“月、光。”温琰重复念了两边,夸赞道:“很美,曲子很美,你弹得真好。”
宁从司很想问在温琰,在他口中究竟什么才是不好,但看着温琰真挚的眼神,这话并不合适在此情此景言说。
然而温琰好像有了读心术,主动替他解决疑惑,指着他面前的杯子说:“喝酒便不好。”
甚至忘了喝酒的人是自己,喝了口牛奶还要背锅的是宁从司。
温琰吹着海风觉得愈发不清醒,早已不再是微醺的状态,灯光下看着宁从司已经有了许多重影。
宁从司长着长长的头发,用月色的玉簪盘绕,发尾落在腰间,脸色白皙,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只有薄唇泛起淡淡的粉色。
说话三分真五分假,还有两分温琰猜不透。
“温琰,要放烟花了。”
宁从司垂眼看着眼神迷离的人,轻声提醒对方,看完烟花后好把人带回房间休息。
宁从司又变回了正常的模样,碎发落在额前,眼眸轻颤,薄唇翕合,好像在和自己说话。
温琰想问他在说什么,自己听不清。
然而不等他开口,倏然一声爆裂声落在耳畔,温琰猝然回眸看向夜色深处,只见一簇闪亮冲向天际,在夜空中绽放,五光十色照亮夜空。
接二连三,烟花降落海面,长廊上的人愈来愈多,皆是来一睹这夜绚烂烟火。
上一次看烟火的记忆倏然浮现温琰脑海中,亦是月夜海景,分明百年之久却让人感觉如若昨日,温琰觉得恍惚。
他转头去看宁从司,撞上对方的目光,原来他也在看自己。
分明相处数月,温琰却倏然觉得恍如隔世。
过往剪影如同乱序的电影在脑海乱窜,却拼凑不出完整的人、完整的故事。
烟花最绚烂的是最后一簇,飞跃至隐匿的高空,在看不见的深处分散一次、两次、三次,直至夜空被照亮。
星火坠落。
温琰仍旧看着眼前人,见他薄唇翕合,却听不清他所言,只觉夜色慢慢,时间良久。
他朝着那人缓缓凑了过去。
宁从司想,如果有可能,自己大概不会再让温琰喝第二次酒了。
分明嚷嚷着要看完烟花再去休息的人,此时却一动不动看着自己。
宁从司试图捕捉那簇目光,或许从中窥探答案,他看着温琰,轻声说:“温琰,看烟花。”
然而对方就像没听见一般,对视又或者只是互相注视,宁从司看着温琰,温琰看着他。
“温琰,你再不看一眼,就结束了。”宁从司余光瞥了一眼夜空绚烂,只是这一瞬,再回眸时,只见身前人倏然动作。
错愕只在瞬间,宁从司垂眼看向朝自己缓缓凑过来的人,眼眸惺忪带着醉意,面颊被海风吹得泛起浅浅绯色,眼尾是红的,唇瓣也是红的。
再靠近,能看清卷翘的长睫轻轻颤动,分明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却依旧能感觉气息炙热。
夜风拂过,海面荡起阵阵涟漪。
宁从司垂着眼眸,见身前人掀唇呢喃。
“哥哥,很想你。”
最后的花火跌落海面,重归寂静,终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