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之跑出去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她也不知怎的,竟然在谢月择跟前发疯似的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大概人就是这样吧,如果他不在意她厌恶她折磨她,她反倒能维持冷静,可他偏偏要露出这副模样,就叫她恨铁不成钢起来。
谢月择的生活太狭小了,除了伺候他的奴才就是她,皇后皇帝也不会时常来,小小的圈子里他想把她套住,何尝不是套住了他自身。
眠之知道自己算是恩将仇报,要不是谢月择待她好,她指不定活成什么模样。
既然决定恩将仇报,那就报到底,让谢月择知道付出不一定能收获,反倒可能被反插一刀。
他要做东郭先生,那她就是那头狼,他要饮鸩止渴,那她就做那杯鸩酒。
眠之何尝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一定好,说不定会更糟糕,就算离开了这座皇宫,也不代表从此就一路坦途。
可离开这儿已经成了她的执念,为了了却这执念,哪怕出去后要葬送这条性命,也比留在宫里日日夜夜惴惴不安好。
她愿意给自己一个痛快。
眠之突然好想见宿庐,这些时日以来,她听他讲了好多的故事。
他去过战场,去过高山,去过雪峰,到过人迹罕至的地方,见过老老小小男男女女,见过云雨露风电雷,那是眠之渴望的一切,她日思夜想的遥远。
眠之不顾一切又来到了玉清宫,巧的是宿庐提着酒在那里等她。
眠之见到他泪就落了下来,她问他:“大晚上的,为何不睡。”
宿庐晃了晃酒:“等你来喝一杯。”
眠之擦了擦泪,慢吞吞走到宿庐面前,拿过他的酒不给他喝:“今夜的酒都是我的,只准我喝,不准你喝。”
宿庐包容地看着她:“好,有些烈,别喝太急。”
宿庐抱着眠之飞檐走壁,到了玉清宫的屋檐之上。今夜的月圆而亮,眠之靠在宿庐肩上,问:“你们修炼人士,看着凡人困于情爱、权欲、生死,是不是特别可笑。”
眠之饮了一口酒,心中的愁绪无处发泄,尽数朝宿庐倾吐:“我真羡慕你,有武功能走遍天涯海角,不必困于一隅,周遭永远是一成不变的一切。”
“皇帝后宫三千,白头的宫女都等得老了,还惦记着当初先皇宠幸的那几次;宫中层级分明,位份高一等,待遇优一等,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也要争上一争。”眠之道,“人和人,只有分明的一级又一级,我站在层级的中间,透不过气。”
“人人都看不起我,皇后想要改造我,叫我学得贤良淑德跪在太子脚边伺候他;皇帝要我给谢月择生儿子,生得越多越好,给他的王朝增添一个又一个继承人。”眠之笑,“可就算如此,就算我跪下来,就算我能生,他们也没打算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