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敏如唐冰喻当然看得出来侄女仍有所隐瞒,但她也不多言,丢下句,「不要再哭了,吵得我睡不好。」便退出门外。
这小妮子不说,她自己就查不出来吗?
隔两天,刚放学回来的唐迎晞瞠目结舌的瞪着客厅沙发椅上,互相依偎调情的一对男女。
「你……妳……姑姑,这……」
「迎晞,妳、妳怎么会在这?」男孩也傻眼了。
她不理他,径自望向那个看着自己指甲油颜色、一脸似笑非笑,举手投足展露无限风情的女人。
唐冰喻懒懒的抬头迎向她的视线,「抢得动的男人,没有真心的。」就从那天起,小女孩长大了,不只外表蜕化得益发美丽,内在也成了个真正的女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的,她有时候还是不免会偷偷嫉妒姑姑完美得不像个正常人的容貌和性格,但大多时候,她服气她服气得要死,她欣赏姑姑处世的态度,就算有点……好吧,是「很大一点」
的离经叛道,然而很迷人,就连同性的自己,也崇拜她如同膜拜一个神—或说,一个撒旦。
她是唐家
「杭医师、杭医师,六○二室病房有状况,请尽快前往……杭医师、杭医师,请改到顶楼,有你的病人要跳楼,情况非常紧急……」
转角的扩音器不断传来急切的召唤,一声又一声回荡在白色走廊,恍若透明的洁窗有光照入,青石色地砖走道倒映一格一格田字型暗影。
一双船形的黑色皮鞋踩破一条条晃影,横纹一般地落在白色长袍上,飞扬的衣襬因风而外翻,白底蓝字的名牌也跟着左右翻动。
一道挺拔的身形穿梭光与影之中,看似从容却有一丝急迫,步伐沉稳地朝走道尽头的电梯走去,神情泰然地跨进铝门大敞的电梯。
直上顶楼的灯号不停的变化,数字越多楼层越高,光可鉴人的内壁镶着一面十尺见方的大镜,镜中反映出清晰可见的名字。
心脏科医师杭纵天
「杭医师,你终于来了!」
抿着唇,眼神显得冷酷的瘦高男子冷视前方一团混乱,看得出他此时的心情指数偏低,不太乐意接触非专业以外的琐事。
「现在是什么情形,情势控制住了吗?」尽会给他找麻烦。
「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直嚷着要见你最后一面,不让医护人员靠近一步。」令人十分头疼。
「既然要跳下去何必拦他,叫他直接往下跳不就得了。」太平间的空位率有七成,不愁一床难求。
「杭医师……」皱着眉的护理长一脸责备,对他的冷漠态度感到不悦。
「医生负责救人,但不救想死的人,他的问题应该找精神科汪医生,与我无关。」嫌他不够累吗?
「可是他是你的病人呀!」怎会和他无关联
「难道要我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他的家人全死光了不成。」他可不是全天伴护,替人把屎把尿兼当小丑。
「杭医师,医德呀!你怎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护理长特意压低声量,怕站在女儿墙上、摇摇欲坠的病患听见。他不屑地一嗤,「要真冷血我会推他一把,助他早日荣归极乐。」
现年二十九岁的杭纵天是医界少见的医学天才,他十六岁便考取南加大的医学院,在五年内完成所有课程,并为当地的医疗所延揽,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医师。
两年后他载誉归国,在某知名大医院担任外科医师,一年不到又背起行囊往落后国家行医,最后才在女友一再地要求下决定回国,落脚「仁心医院」。
他专精在心脏部位,对肝、肺、脾等器官也小有涉猎,唯独对脑科他是碰也不碰,甚至回避。
据他的说法是脑部构造太纤细了,稍有差池便会造成病人终生的遗憾,一场手术下来往往耗费太久时间,拖泥带水的繁复问题会拖垮他少得可怜的耐心。
杭纵天从不遮掩的直言不讳,他选择医师为职业绝不是因为一心为人的仁心仁德,而是他有这方面的才华,加上医师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并受人景仰和尊敬。说穿了就是名利双收,比起政客和市侩商人干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