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鸟受此一吓,浑身羽毛都凌乱地飞散开。或者,这是他眼中自己的样子吧。男孩什么也没评论,看着灵鸟,甜甜地问他道:
“就是因为这种能力,你敢打晕小霜,不怕被人发现吗。”他瞥了眼身后昏迷的同伴。
灵鸟点头。男孩又问:“还有呢?你还用异能做过什么?”冰冷的刀尖下,灵鸟只能把事情一件件说出来。父母受伤,山林失火,布庄女孩子被劫……小男孩直直看着他:“就这些吗?我听说,在你接管布庄之后,店家女孩子的爸爸妈妈很快去世了。他们的死,和你也有关吗?”
灵鸟心头一紧。
他挣扎着控诉道:“和我有没有关?我说了又怎么样?你会信吗?你现在拿着刀,我说什么还有意义吗?!”灵鸟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要觉得我有罪,就向人们告发我吧!就让我遭到谴责,让我在余生忍受良心的折磨!你现在用刀指着我,不也是一介暴徒、不也是犯下罪行了吗!”
小男孩看着他。怪异的眸子忽然淌过一丝熔流。
“你这样的人,真的还有良心可言吗?”他问。
“人们的控诉,真的能刺痛你吗?
“即便罪行被揭露,也不会让你愧疚。你只会觉得后悔:要是更小心一点就好了;要是下手更彻底,直接杀掉那个小孩子,现在,也不会被他抓住了。
“你的心,早就从世俗道德里逃掉了吧。况且你一定会再想办法,巧舌如簧为自己脱罪的。”
一席话,残酷,冰冷彻骨。
可男孩突然纯真地噗噗笑起来。
“不过,我可不是来惩罚你的。”他晃晃手中的匕首,刀尖竟化为液体,瞬时流动了起来。
刀口溶动着慢慢变粗。
“钝一点的话,伤口会更疼吧。”小孩露出甜甜的犬牙,欢喜得脸都变红了。“我只是想玩游戏。想要破坏什么东西。恰巧,遇到了你。
“恰巧,你做了这么多坏事。就算破坏,那个人,也不会批评我吧。”
男孩伸手捂住灵鸟的嘴。手中的刀,一点点靠近这个鲜活俊俏的身体。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否认灵鸟的“异能”。
或许在男孩看来,这种能力存不存在,并不重要吧。
灵鸟尽可以相信这种能力。但既然如此——
他也应该意识到,世界上,还存在别的、无法解释、没有道理的力量——
比他自己的还要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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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傍晚,风景中有一股青梅子般的澄净酸涩。小男孩从林间钻出来,看见道路上远远站着一个人影。
灰白长衫,朴素的身影十分动人。
他听见那人呼唤着:“你在哪里?”人影略有些无措。他的衣衫下原本系着一个布袋,可布袋没有了,袋中的罐子也被弄丢,就连罐里的白花瓣也不见了。银发人看着四面的田野,再次唤道:“你在哪里?你的兔子玩偶都没有带上——”他举起一个扁扁的布兔子,忽然,念出了被呼唤之人的名字:
“栀子。
“去哪里了,快回来吧。”
小男孩一顿。
他回应道:“哥哥。”向着人影跑过去。
银发人听见他,转过身,露出一个又悸动、又像水一样轻柔无痕的微笑。他把兔子放到小孩面前——这个孩子总喜欢抱着什么东西,走路时抱着行囊或者外套,睡觉的时候就抱别人的胳膊。小孩跑上前来,果然大大地扑开了手臂。但他没有接过兔子,“怦”然一下,抱在银发人的身上。
银发人愣了愣。
小孩把脸埋进灰白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