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津见她?开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腿下立时一软,被家仆慌忙搀住。他一把?搡开人,跌跌撞撞想朝屋内冲。
容淖示意仆从把?人拦住,留下一句,“别去?脏她?眼睛。”
径直离开。
走?出几步,听见身后爆发出男人的悲鸣,声声泣血一般。
容淖心头哂笑,思绪从八公?主那句‘虞郎’掠过?,倒是想起另外一句诗。
——非因掩面留遗爱,自为难忘窈窕贤。
只?是不知这仓津,具体是哪一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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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夜沉沉,容淖自八公?主府邸回来后便浑浑噩噩的,倒头就睡,梦中来来回回有无数人的脸,说着令她?莫名的话。
她?费了一番力气才堪堪挣脱,窝在锦被里急声喘息许久,待睡意朦胧,再要翻身睡去?,恍然?想起方才脑中闪过?的一幕。
她?梦见策棱了。
戴着一颗绿松石耳坠的策棱。
苍老的策棱。
为何装在一起的一对绿松石,只?剩下一颗了?
他是遇见了危险?
怎么老那么多?
容淖翻来覆去?,在晨钟报晓之际,顶着两只?青灰眼圈翻身坐起。
她?独自披衣走?在廊下,远远看见小湖水流潺潺,推得?几朵开得?正炽的睡火莲随波晃荡,漫出满眼热烈至极的金与紫。
这种花最是不讲道?理,花期好几日,可是起先开得?不温不火,直到凋零前才会张开触角,托举从未示人的花蕊完成?此生?翼领倒在自己面前。她?不相信策棱心中当真只?有情爱,更不愿看他裹足不前,到最后也抱着总角闻道?,白首无成?的遗憾落寞度日。
她?要去?告诉策棱,在六月十七这日,她?有点想他。
她?姐妹们的命都?太脆弱了,她?很怕轮到自己的时候可能连个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去?漠北吧……
宫人们闻讯而动,开始套马备车,打点行囊。
容淖站在朱红廊下,仰头看着今晨的天空,彤色朝霞如层层铺开的彩缎,绚烂之极。
看起来不适合出门。
才不管它!
容淖扭头吩咐木槿记得?准备雨具,模糊听见前院有人在激动高喊。
她?下意识蹙眉望去?,没看见有什么。
收回眼后,余光里逐渐清晰的身影驱使她?再次往垂花门投去?目光。
风尘仆仆的男子衣袂带风,阔步而来,转眼已迈过?垂花门。
他手里还提个皮子做成?的小桶,里面仿佛装了几株个头小小的野花。
那是漠北最劲韧的春意。
他曾邀她?共赏。
容淖面无表情看了从天而降的人片刻,蓦地拔腿冲了过?去?。
策棱第一次看喜欢的姑娘跑着来见他。
那飞扬的裙裾与熏红的面颊,是他此生?见过?最耀目的颜色。
六月草木正葱茏,晨间的风不急不躁。
他想,这会是很好很长的一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