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是女生?”森旭尧挑眉问道。
陆友楠终于甩开他的手,这个问题太过直击心脏,任何肢体的接触都可能窥探到她的内心。
“我是不婚不育主义者,想法跟一般的女生不一样,所以你当然不能问我。”陆友楠看了看森旭尧,“很惊讶吗?”
她跟太多人说过这句话,可他们都把它当成玩笑,并且用“女孩子肯定是要嫁人的”这种话来笑她。
“也不是,”森旭尧摸摸下巴,“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棘手。”
森旭尧:棘手!当然棘手!不结婚的话谈恋爱吗?
察觉森旭尧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陆友楠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自己说出去的话能够被用心聆听而不是被人急吼吼地否决掉并大肆嘲笑,说起来简单,人一辈子所追求的总结起来不就是这样吗?
这样一想,陆友楠对森旭尧又多了几分好感,总觉得他和那些头大无脑只会到处嚷嚷的毛头小子们不一样就对了。
其实陆友楠这个不婚不育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坚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信情爱这些东西,因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索性就把它们归入虚构一类,也算是习得性无助吧。
森旭尧此刻的感受不知算不算夏虫不可语冰。
“我会努力练习的,不过最后能练到什么程度我是不能向你保证的。”陆友楠小声说。
森旭尧低下头看路上的石子,时不时踹飞一两个:“我只是希望你来而已,但如果你觉得勉强,我也不会强迫你。”
“强迫我?”陆友楠没由来笑了一声,“这台词太羞耻了,我很怀疑你私底下有什么爱好。”
陆友楠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各种小女生们之间流传的粉色小说,霸道无理粗鲁却又如海啸一样山崩地裂让少女们感受到自己是世界中心的那种。
森旭尧家里平时看的是什么法律讲堂,法制频道,琢磨了一下自己这个用词,常出现于男女纠纷之中,急忙纠正,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强迫?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了!不过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不过强迫是不可能强迫,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能勉为其难牺牲一下……”
陆友楠当胸就捶了他一拳:“混蛋!”
森旭尧还来了劲儿,捂着自己心口,斜眼看她:“你手摸哪里?走开啦!变态!”
语调之娇柔,令陆友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路上只要森旭尧发嗲,陆友楠就做抱头鼠窜状,倒不是森旭尧学的不像,而是森旭尧学的太像,那身段,令陆友楠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有些无地自容了。
“你这两天都窝在家里干嘛?”森旭尧问。
“就看看书什么的。”
“就那种霸道王爷、总裁什么的吗?”森旭尧本人当然没有这类癖好,但班级里女生多,多少知道一点,带了些偏见,他说“那种”的时候语气刻意加重几分。
“说起来那些小说千篇一律,大家也许都不会承认或羞于提起喜欢这种东西,”陆友楠也低头,目光追随着地上的石子,“我倒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污名化它,现实世界这么苦,在虚无的世界中忘却痛苦有什么不好?而且这本来就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不是吗?”
“怎么说?”
“总会有一个阶段把自己当成是世界的中心,到后来会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那你常常看这种书吗?”
陆友楠耸耸肩:“不,我看严肃文学累了,才会看这种书。”
“你倒是涉猎广泛。”森旭尧说,“我小时候自己把世界名著都翻遍了,可惜那时候年纪太小,似懂非懂,现在就不怎么看了。”
越和陆友楠聊天,森旭尧越发现她是一座宝藏,总是隐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面。
“说实话,看严肃文学有时候会很痛苦,但,”陆友楠顿了一下,思考该怎么表达,“我听说一天之中一定要做一件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闻所未闻。”
“我只是觉得人活着不能太快乐。”快乐的时候飘得有多高,它离去的时候摔得就有多惨。
森旭尧真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个几万米,好让他们能一直走下去,就走着聊天,穿越全世界的灯火和别人的喧嚣,可惜总会有尽头的。
撩动人心的八卦是浮于表面的交往,如同白鹭掠过水面、冬雪散落大地,风一过,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深层的交流,才能像章鱼的触角一样,从四面八方,牢牢地把这个人禁锢起来,也像大树扎根于地下,风吹也不走,雨打也不动,渗透你的生活,再不能轻易断开。
“你家里有什么书?我也想陶冶陶冶情操。”
陆友楠低头想了想,这个理由不算过分,但是她的书都是她心爱的东西,拿出去给别人还真有些舍不得。
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