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一个花钱如流水的男人,有了钱就使劲花,没有钱就四处借,有时还会露宿街头。”对安吉,米尔德已经要放弃了,“说过他很多次,不改。到外借债,被债主追着满世界跑。老缠着我,可我总觉得这人太危险,最近老躲着他。”
“他是上海人吗?”方凝问。
“不是。”
“那可惜了……”方凝有些讥讽的笑笑,然后凑近米尔德耳语,“要是有上海户口,倒是可以学学姜总。”
“姜总怎么了?”米尔德一愣,将身体弹开,盯着方凝的眼睛。
方凝有些后悔自己快人快语,正犹豫该不该说。她耷拉着脸,在思考说出来的利害关系。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推波助澜一下,她一定会顺势说出来。
“你还担心我四处张扬呀?”米尔德这时无疑一个八卦爱好者,她对这个信息感兴趣。
方凝离米尔德更近些,几乎要把对方的耳朵咬下来了,但眼睛依然看向自己的电脑,装作是在谈工作,“姜总这是第三次结婚,但原则上,也算是第一次结婚。”
米尔德想象力又匮乏了,结婚还有什么原则不原则?她瞪着眼珠子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姜总30岁以前结过两次婚,据说都是为了钱‘假结婚’的。外地比较有钱的女人,嫁个上海男人,生下孩子以后,孩子可以落上海户口。明白?”
又是“假结婚”!米尔德心想,这三个字还真是能开出不同的花儿来呢!
“明白。”米尔德看过类似的新闻,好多一线城市的游手好闲老爷们专门靠这个赚钱,不足为奇。她意外是因为姜总,就像那天在银行碰到他贷款一样意外。姜总不是游手好闲老爷们,他有才华有干劲,在广告和电商行业做了十几年,也够得着中产阶级的收入了。
他怎么会那么需要钱?
“要说姜总的人生也够戏剧。他现在这段婚姻,也差点离了。当时想要二胎,夫妻俩就商量离婚,生完以后再结,不料很快二胎政策就下来了。我听说他们当时没有离成是因为赶上老婆去外地出差,出了两个月,躲过了一次折腾。幸好没有离成,否则就是四婚了。”
米尔德啧啧称奇,越来越觉得自己见识短。她想起亦蕾说过的话,“每次以为这是最奇葩的,可总是有更奇葩的来挑战我的想象力。”
“但是,他现在很幸福。”方凝耳语完最后一句,忙去了。
米尔德真希望方凝能再讲些故事,比如姜总的行为背后有个催人泪下的理由,比如家人生病,弟妹上学,为了音乐梦想砸钱搞乐队什么的。可这是在大上海,不是偏远贫困山区,也不是选秀的舞台,那些故事套路不适用于他。
真是小有小穷,大有大穷。
为了户籍,为了一个所谓的身份,贩夫走卒们都发挥了无穷无尽的大聪明小聪明,抱着一颗颗冒险的心,上演一出出荒诞喜剧。
姜总的生活离她很远,仅能作为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且不好评判人家的对与错,因为一不小心自己也可能成了剧中人。外人终究是外人,看客吃瓜是很难吃的细致的。她与姜总,只是工作关系,知道这个就好。
收收心,准备工作,有堆积如山的文件正等着她看。
手机屏幕还在时不时亮起,安吉发了几条未果后,最后发来两个字:绝交。米尔德心软了,赶紧回复安吉:我真的在上班。可是信息没有发出去,对方已将她拉黑。
米尔德身边的过道里,姜总刚刚走过去。他仍在打电话,只不过这回是公事。他腕上的大表盘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