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指关节扳动的啪答啪答声,抽了一口气的唐弄曙皮倏地绷紧,非常卒仔地大叫—「姑丈,快来救人呀!姑姑要血染白纱,你快来阻止她,迟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
以为发生凶杀案的新郎官飞也似的跑来,浑然不觉周遭的宾客动也不动,照样闲话家常,笑声连连不为所动,只有他一人在穷紧张。
众目睽睽之下谁敢逞凶,光门口那排镇暴警察就够呛了,还没亮出武器就会先被打个半死,然后再被冲出来一瞧的客人一人踩一脚,一条命也报废了。
「老婆,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谈,先冷静下来……咦,你们在做什么?」怔了怔,范丹提一顿雾水地瞧着一脸怒容的妻子。
「没看过清理门户吗?我在教训唐家不肖子孙,以免愧对列祖列宗。」她在大义灭亲。
亏她说得出口,自己才败坏祖先名声。唐弄曙一见救星到,脖子一缩吐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他为之失笑的松了口气。「二妹,你又做了什么惹你姑姑生气的事?」
大妹、二妹、三弟、小妹是范丹提对唐家四个小孩的称呼,有时也会和他们姑姑一样喊他们老大、老二、老三和小四,除非他们闯出祸来,才会连名带姓地一喊。
「哪有,我很乖呐!是刘女士惹姑姑发火,与我无关。」她是绝对的清白,她愿拿撒旦大人发誓。
「我妈?」怎么会扯到母亲身上。
唐弄曙一指万头窜动的盛况。「我想姑姑会很想把他们全扫进海里,当鲨鱼的点心。」
一说完,她脚底抹油,溜了,把善后工作留给爱屋及乌的姑丈去收拾。
当然,她是不可能费心去偷听姑丈怎么安抚姑姑的话,因为实在太恶心了,有碍身心发展,刚有投票权的她不想太早进入成人世界。
天空还是一样晴朗,海水蓝得清凉,海风一扬起,花和汽球同样飞扬,一句「ido」刚一落下,满场飞舞的玫瑰花瓣像是祝福新人的情意绵长。
该是散场的时候,却没人舍得走,几车几车的餐点和酒类陆续送到,原定午后结束的婚礼一直闹到天亮方休,让一向好脾气的新郎铁青着脸,代替被灌醉的新娘赶人。
「这……这是什么?」
一脸同情的唐家老么拍拍惊恐万分的二姊肩膀。「我也有一堆,放心,受苦的不是只有你一人。」
没说出口的是,幸好她没得罪姑姑,不然那堆山就是她的了。
呼!呼!呼……呼!呼!呼……没听见、没听见,他没听见奇怪又诡异的呼吸声,还跟他跟得那么近。
他探手摸摸口袋里放在皮夹中的平安符,难道小时候的恶梦又重现了吗?
不看、不看,绝对不看,谁都别想叫他回头,这些好兄弟们他不是他们的同类,请别以貌取人,他们有什么冤屈、什么死不瞑目都与他无关。
阴阳两相隔,各走各的路,不聚头。
呼!呼!呼……呼!呼!呼……呼!
真要命,怎么一直跟着他,「他」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了吗?缠上他真的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不会引魂或是超渡。
走向火车月台的风间旭二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对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就在耳边的喘息声无法漠视,他知道自己若不出声阻止,「他」定会没完没了地缠着他。
但是他一回头,赫然倒退三步,方框太阳眼镜下的眼睁如牛目,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呃,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一头狮子……不,是一头蓬松的发,推着一车堆得比人还高的礼盒?
「对不起,请让让,你挡到我的路了。」
因为气喘,原本柔得滴出水的娇音变得低哑不已,像刚被砂纸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