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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此两句出自《离骚》,江离、芷草、秋兰皆是君子随身携带的香草。对面的吕嘉熟谙中原典籍,不由笑道:“不知三闾大夫闻到这沉光香,还能写出什么样的佳句来。”

庄助缓缓睁开双眼,神色醺醺,如醉酒一般沉醉。吕嘉伸出一根香钩,把另外三个铜盒依次打开:“这尊四方熏炉,一次可以盛放四种不同的香料,除沉光香之外,回头我让人送一些果布婆律、苏合与乳香来。单熏亦可,调和亦妙,各种组合随君之意。这尊炉子就放在这里,让庄大夫逐一试试。”

庄助闻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不喜欢珍馐车马,唯对熏香一道十分痴迷,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君子所好。他双手按在熏炉上摩玩片刻,忍不住感叹:““跟这些海外奇香一比,中原的香料稍嫌淡泊。在这方面,南越国真是得天独厚,羡慕不来。”

吕嘉捋髯轻笑:“我南越南接广海,东临深洋,这些东西确实比中原易得。说句僭越的话,未央宫中王侯才有资格享用的熏香料,在番禺城里,就是小富之户也用得起。至于大户人家,都是自己豢养调香师,独占一味。我们在朝堂议事,不必看人,光是一闻,就知道谁来了。”

“确实如此,吕丞相身上的味道中正平和,不呛不冲,可见是个稳重之人;那橙宇身上的熏香味道却苦辣压过幽香,脾性一定偏激险狭。”

吕嘉击节赞道:“闻香识人,庄大夫果然是解人。不过我和橙宇虽是敌对,也得替他分辨一句。他那对黄眼你也看到了,乃是湿热入体,郁结病邪所致,身上那股苦味,其实是长期服药所致。”

“你们岭南无论什么毛病,最后总是湿气太重。”庄助小小地嘲讽了一句,两人相视大笑。

吕嘉又换了一味香,一边低头小心侍弄,一边缓缓道:“香料物以稀为贵,倘若这些奇香每年能多运去中原几百石,更多如庄大夫这样的爱香之人,也能得偿所愿,不失为一桩雅事。”

庄助原本沉醉的眼神,“唰”地一下凝成锐利。这位左丞相此来拜访馆驿,又是熏香,又是送炉子,终于说到正题了。

“吕丞相若有想法,不妨直说。”

吕嘉知道对面是个极聪明的人,也不掩饰:“希望使者能够说服朝廷,把大限令提高五成。”庄助眉头一抬,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

大汉朝廷有一道针对南越的大限令,每年与南越的往来货殖,总值不得超过五百万金。对南越来说,这个大限令如同一道桎梏,只要能稍稍抬升一点,便能赚到更多钱。

庄助修长的手指抚过熏炉,语气不疾不徐:“我记得在船上,吕丞相说有一个计划,可以打消南越王称帝的念头——莫非这就是您的计划?”

吕嘉道:“正是如此。再过几日,王宫就要例行议事,橙宇势必会再提称帝之事。只要贵使拿出些许诚意,老夫在朝堂上便有了斧钺,可以一举斩断橙氏的野心。”

庄助嘴角流出一丝冷笑:“吕丞相好算计,什么都没做,就先问本使要起诚意了。您比我年长,应该记得朝廷为何在十六年前设下这个大限吧?”

此事说来有些荒唐。

原本大汉与南越的贸易没有限制,两国商人可以自由来往。十六年前,南越武王赵佗突然颁布了一道“转运策”,不准中原商人入境,一应货物只能由本地商队转运。赵佗为何做出这个决策,没人知道,很多人说他年老昏聩,平白去招惹北方大国,只怕要招致强烈报复。

果然,孝景帝闻之勃然大怒,下旨出兵讨伐。可有巍巍五岭挡着,这次讨伐终究不了了之。赵佗趁机上表请罪,孝景帝考虑到“让实守虚”的国策,无奈之下,遂改设一条”大限令”,把两国贸易规模限制在五百万金。

接下来几年的贸易证明,虽说“大限令”让货殖量减少,但“转运策”却让本地商贾独得利润,算下来南越得利反而更多。至此所有人才明白赵佗的手段,他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朝廷容忍的极限,再稍退半步——毕竟是曾与秦皇、汉祖打过交道的枭雄,与之相比,孝景帝还是稚嫩了些。

吕嘉虽不及赵佗狡猾,可同样是一条成精的狐狸。他们吕氏把持着对外贸易,只要把大限令稍微放松一点,他们就能获得更多好处。

庄助故意不遮掩自己的怒气:“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南越国一味要求大汉出示诚意,那你们的诚意又在哪里?你要求大汉提高大限令,那贵国的转运策为何不废?”

吕嘉不去接这个茬儿:“眼下最迫切的,便是阻止橙氏,避免国主称帝,余者可以慢慢再论。”庄助愈加不满,身子挺直,几乎是俯瞰着吕嘉:“明明是你南越国内部折腾,却要大汉朝来让利安抚,这算什么道理?是不是以后你们秦人、土人每次起了争端,都得我们付出代价?”

面对威压,吕嘉依旧跪坐得一丝不苟,连一根须眉都不颤动:“五岭险峻,汉军难逾,我这也是为了大汉着想啊。”

庄助一时为之气结。吕嘉动辄抬出“五岭”来拿捏自己,偏偏自己又无法驳斥,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只要愚公没把这几座碍事的玩意儿移走,汉军便无法在军事上采取行动。而军事上无能为力,政治上施展的空间也会受限。

吕嘉笑盈盈盯着庄助,他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把“废令”与“称帝”深度绑定,只有确保秦人得势,才能保证大汉的利益不受损失——这是一次开诚布公的绑架。

庄助心里恨恨,面上却不露任何痕迹,大袖一拂,淡淡笑道:“说起这个。这一代南越王精熟汉典,慕尚文教,适才与本使聊得颇为投机。也许,他能体谅陛下的苦衷吧。”

说白了,我可不一定要跟你们秦人联手,只要说服了赵眜,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吕嘉无奈地一摊手:“国主的性子您也知道,对先王极为尊崇。他登基以来,只要是先王生前的规矩,一点都不敢改。”庄助“啧”了一声。这些南越人好生狡黠,一说大限令,就各种委屈不满;一说转运策,便拿出赵佗当招牌,坚决不肯让一步。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赵佗啊。”他忍不住感叹。吕嘉见他如此直白地称呼先王名讳,面上微微浮起一丝怒容,但稍现即逝,随即起身推开窗户,看向庭中的那棵苍虬榕树:

“我出生时,他是南越的王;我幼年玩耍时,他是南越的王;我读书时,他是南越的王。我从小官一步步爬到丞相的位置,他还是南越的王——绝大多数南越人,和我一样,整个人生都在先王治下渡过。即使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你说我们怎么绕得开他?武王,就是南越的天呐。”

庄助缓缓走到窗边,与吕嘉并肩而立。只见那榕树的树冠遮天蔽日,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只有丝丝缕缕的碎光漏下来。他微眯双眼,再一次品了品浓香,吐出一口气:

“大限令和转运策,我们可以议一议;但作为交换。你来安排我进宫,为南越王当面讲一讲孝道。”

“枸酱,原来竟叫做蜀枸酱?”

梅耶透露出的信息,让唐蒙霎时陷入震惊。

枸酱不是南越原产,这个唐蒙早就知道。但他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叫蜀枸酱。难道说,这东西竟是蜀地所产吗?唐蒙从来没去过蜀地。风闻那里山河四闭,自成一片天地,有一些独特食材,倒也属正常。

倘若甘叶的蜀枸酱是卓长生所送,那么此人很可能来自于临邛卓氏。这个家族在秦末以冶铁致富,如今已是蜀地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族,商队遍布各地。

想到这里,唐蒙暼向甘蔗,眼神一时变得复杂。如果梅耶所言无差,他只要归国之后,找个蜀地商人询问便是,无需从甘蔗这里讨要,更不必蹚南越王宫那滩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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