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棠还是忍不住皱着眉:“我总感觉一切没那么简单。现在阮家倒了、圣婴教也灭得差不多,他们坚持到现在突然发动,一定有些原因。”
潜藏起来的圣婴教留在云京中不肯离去,固然是因为朝廷在明面上追拿赶杀,叫这些人不敢出城。
但他们能奔逃这么久,一定是有除阮系之外的云京本土势力暗中接应。
而这股势力能与如今大权在握的皇帝相抵抗,甚至偷偷藏起了安王——名义上先皇的另一个血脉,那这些人必然所图非小,不容小觑。
事实上朝夕相处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以云棠对黎南洲的了解来看,这个人在外人面前虽然也表现出一副好脾气,可他本身的理念和执政倾向就一定会伤害到许多人的利益。
那些被先后几代弱主养大的胃口、纵出的权欲,真能甘心在黎南洲的治下从此缩进藩篱?
云棠在跟黎南洲以人身相处的短短时间内并没来得及聊过太深的话题。但其实在他还只是只小猫时,已经对有些事情看得很分明。
以云棠与生俱来的那种骄傲,他当然绝不会想去限制黎南洲要做的事情。
只是他也会担心黎南洲的安全——可是作为一只稀奇的「神兽」,他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这才是云棠越来越重视系统任务、渴望维持人身的原因。
“黎南洲,”云棠一挥手打掉皇帝手中忙个不停的梳子,转身把自己窝进男人怀里:
“你别总是担心我了。你自己也要知道小心。”在这样的深夜里,虽然并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可云棠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藏起黎南越那个废物——“那些人最多是想把我偷走。因为祥瑞对一个得身不正的新帝是有用的。可是黎南洲,他们一定是想尽办法要你的命。”
尽管知道这小东西从来不怕自己,皇帝在听到这话的当下还是不由一顿,紧接着没有一点威慑力地拍了云棠一下:
“嘘。”黎南洲捂住怀里的宝贝,轻摇了摇:“以后到了外人面前,不能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知道吗?”
交代完,还没等云棠答应,皇帝又笑了一声:“乖乖,你想的确实是对的。”他先肯定了他一句,又马上摩挲着云棠的后背,安抚他:
“但是别害怕,他们既不能偷走你,也没能耐要了朕的命。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而已。”
可是皇帝这样说完,云棠非但没感觉到丝毫的安慰,反而更加忧心。
——黎南洲又有什么底气敢于这样笃定?
昔日秦始皇统一六国,如此强势,尚有荆轲千里刺秦。
再鼎盛的权望在生死的危机面前仍然不值一提。
如果说自浴殿那一夜后生出的异样还只是让云棠觉得不对劲,那此时此刻,他心里才真正生出了一种催人的紧迫感。
而他绝不会让这个人类出事。
千日防贼不是办法。他要真正开始把先前的想法整理好,慢慢提上日程,他会在这个国度扩大并且利用自己的影响力。
他希望能逐渐唤醒人民自发的意识,灌输给他们对于捍卫自己生活的意志,引导百姓自发地反对资源垄断的世家和荒唐残忍的邪异——这些人便是会被皇帝伤害到利益的敌人。
只有当黎南洲的敌人成了所有群众的敌人,一切暗地里不怀好意窥视的虫豸才会无所遁形。
云棠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天然拥有这样一套价值体系。可他似乎很清楚这样做是正确的,有用的……
小猫大人长叹了一口气。他拧过身来,扳着黎南洲宽厚的肩膀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