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我没办法在厅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我就干脆出来透气。
“大家都是因为你才有机会凑在一起,像是工藤夫妇,像是小景光的兄长和发小,像是弘树一家。”萩原研二笑道,淡紫色的眼瞳闪着月光般清浅又温和的光芒,“你这么关键的人反而不在场,他们怎么谢你呢?”
萩原研二真的太会说话,每次都能够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哪怕我知道并不会有多少人意识到这次的邀请由我在推波助澜的成分,但我还是被他哄得笑起来。
“要进去吗?”
我摇头:“时间到了,再进去。”
我被哄开心了,和我想进去了是两回事。我知道我多少有些坏脾气,古怪的执意,还有令人费解的脑回路。我虽然有倾向于稳定和谐的关系,但是我也看重我内心的感受——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我现在不想进去是为了我内心的平静,也不想在里面左右逢源。
“那我陪你。”
我刚想要拒绝,萩原研二说道:“我是警视,也是这次婚礼的举办者,我和你一起就检查会场的流程,是很自然的事情,其他人不会对我们离场有想法。”
他很快就给我找了到时候回场的理由,而且他这么说的意思还有一层,他会帮我替其他人解释,我到时候不会被人一遍又一遍地问“刚才去哪里了”,“怎么离场”的问题。
是的,他细心到了这个层面上。
说实话,萩原研二比我优秀太多了。
他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能够做到笑脸迎人,不卑不亢。我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对他有过任何负面的评价,他在所有人里面都吃得很开。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把难受懊丧脆弱的一面展露给外人看。就算是我“七年后”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他也处处让步,给我找理由和说辞,尽快地恢复关系。
从一定意义上说,他是无死角的成熟的社会人士。
这是非常优秀的。
我们走到甲板的时候,人已经开始少了很多了。主要是甲板风大,夜晚风凉得可怕,且一览无余,基本不需要有很多人看着。见萩原研二一路陪着我也不说话,我下意识瞟了他一眼。
萩原研二的头也不转,目光平直地看着海的尽头。我正打算要开口,萩原研二像是憋不住笑一样,转头看我:“为什么偷偷看我?”
“我是正大光明地看的!”
萩原研二笑着说道:“那好看吗?”
“你很想别人夸你啊。”
“人总是需要活在各种赞美下的。”萩原研二非常坦然地说道。
但无疑地,他这么一打岔反而让气氛活跃起来了。
我失笑地摇了摇头,重新进入正题:“萩原,我问你一件事。”
“好。”
“你有没有讨厌过我?”
比如说我刚才很直接地说不愿意入场,其实有点看起来在不领情,在拒绝他的关心和好意。
也有说我还是想过他之前对我的退让,萩原研二不想破坏大家的友情,但还是有平复不了的心情。更何况他拿得起,放得下,就不再提不高兴的事情了。
话说,集体友谊本身就是一件难以应付的事情,这是很典型的局部影响整体。
好的一面就是,当一个人进入了整体,并被一方接受时,这个人很快也会被整体所接纳。可当友情成了不止两个人的事情时,其中两个人关系发生破裂,也会影响到剩余所有人的关系。所以在搞破裂前,争执的双方要承担的是分裂集体的风险。萩原研二是不愿意做这种事情的。
萩原研二被我吓了一跳:“这么直白的吗?”
主要是我觉得这个时候交心是再好不过了。
我和他平常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惯了,但都是不会轻易去探究对方的想法。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都属于比较敏感的人。我甚至会想如果一旦交心了,我们会彼此从群体潜意识带来的降智和滤镜中清醒过来,目前的模式是我们不愿意接受的,只是我们都想要维持平和与友好而已,所以在深入扮演彼此是好朋友的角色。
我还以为他又要敷衍,或者糊弄我的时候,萩原研二说道:“你想听实话吗?”
他很认真。
我突然间有点不妙的感觉,但主动开始话题的我为了面子,硬着头皮稳定情绪、云淡风轻地说:“嗯。”
实际上我慌得一比。
希望他开开玩笑也好。
“还记得那一次我跟你说对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