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湘一顿,他不明白了,关于他人生的很多事,他都没有完整记忆,于是只能问蒋荣生:“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走?因为我以前欠你的钱?因为…那样,那样…对我很好玩,没玩够?还是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我脑袋都这样了,”
颜湘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继续说:“你要欺负一个病人吗?欠了钱我还,做了错事我弥补,总之你不要再那样对我了,放我走吧。”
蒋荣生听着,转身走到衣柜前面,拉开,从里面挑了件干净的衬衫,穿上,神情若有所思地,似乎在思考。
颜湘的心被高高地吊了起来,似乎觉得有希望了,眼睛一直看着姓蒋的。
那种表情很像蹲在餐桌下眼巴巴地看着主人的小狗,吃不到肉还发脾气啃桌腿,眼睛圆乎乎地,看起来既可恶又可爱。
颜湘以为蒋荣生在思考要不要同意他说的话。
但是蒋荣生却在想着,本来已经决定好等颜湘出院了,身体适合坐飞机了,就直接捆起来送上飞机一起去美国的。但是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或许不那么强硬也可以的。
蒋荣生慢条斯理地扣上了衬衫的扣子,又微微卷起衣袖,折好,从床头柜旁边拿过腕表,戴上。他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微微皱眉。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了,蒋荣生才抬起头,对颜湘摇头,彬彬有礼地微笑,回答颜湘的问题:“不放。”
颜湘被气得一哽:“你……!”
颜湘问:“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对?”
蒋荣生抬起腕表,给颜湘看:“刚刚在墓园里接住你的时候,我没有撑伞,雨伞把我的腕表淋坏了,你是不是要赔。”
颜湘顺着蒋荣生的视线,将信将疑地低下头去看,发现这是一只精密的机械表,没有多余的元素,只在周围有一圈扭索状纹路,表盘由一块玫瑰灰的圆盘打造而成,表盘中心的视窗简约而精美,以手工雕刻刀采用切屑技术雕刻而成,呈现一种立体浮雕造型,镶嵌在其中的时分秒针都无比纤细,像一柄剑一样,镀着银色的细光。
如果在阳光下仔细看,会发现时分秒针的每一寸都镶嵌了灰色的满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内敛而奢华。可惜当表盘微微转了个方向才能看得出来,其中的时针已经不走了。
颜湘用手指弹了弹,没反应,好像真的坏掉了。
颜湘认为蒋先生是个很狡猾,心眼儿很多的人,他抬起圆圆的眼睛,望着姓蒋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也许它本来就是坏掉的呢?”
蒋荣生似乎觉得很好笑似的:“多多,我不会戴一只坏掉的手表出门。仔细观察,看,时针停止的时间,正好是我们在墓园那段时间。”
颜湘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没得抵赖,手表真的不会走了,讲道理的确是应该赔的。
颜湘有点拘谨的背着手,用眼尾扫着那只手表,问:“多少钱。”
“八千六百七十四万,发票稍后可以拿给你,宝贝。”
颜湘:“?”
“……”
别说是八千六百七十四万,就算是八千六百七十四块他都拿不出来。
醒过来之后的日子,虽然每天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家里有很多吃的,也不缺衣服穿,但是面前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提过要给他现金的事情。颜湘兜里比脸还干净,一分钱都没有,所有钱都被捏在蒋荣生的手里。
于是,蒋荣生又说:“你名下的账户余额我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八千六百七十四万,怎么办呢?”
颜湘不知不觉被蒋荣生的思维带着走了,跟在蒋荣生的节奏里,他真的开始思考没有钱改怎么办。
要是以后走了,蒋先生也不愿意把卡还给他,那他要怎么办呢?偷偷拿走?或者先去寺庙里呆一段时间,等挂失手续办完之后再捐钱给寺庙,也是可以的吧?
蒋荣生的嗓音压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哄骗和蛊惑,说:“做个交易好了,出院之后跟我去一趟加州,从游乐园出来,我们之前的账就一笔勾销,好不好?”
一个星期以后,飞机在灰色的跑道上降落,滑行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不一会之后,缓缓地停了下来,指示灯亮了,英文广播在提示旅客们拿好随身物品。
助理已经去轮盘处等行李,蒋荣生牵着颜湘下飞机,迎面而来的一股热潮,空气中那种热到几乎有股焦味的气息,直直扑在他们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