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与宫女们皆快步跪列在大门边恭迎,而她安坐在石桥上,轻抚着微微抽痛的额头;莫约是冷风吹久了,才会有这种不适。
龙天运一袭黄袍,英姿焕发地大步而来,将侍卫留在大门边去恭候。
"皇上--"她起身,正好被他搂住。
他浅笑:
"又在发呆吗?"
她低头看他拇指上的五扳指:
"皇上去狩猎嘛?"扳指上列的图纹是一只翔鹰擒获腊物的骁勇姿态,精致得栩栩如生。
龙天运点头,拔下五板指,改而套住她纤小的拇指,怕是有两根拇指也套不满呵,松垮垮地落在指根。
她放回掌心,笑道:
"可以用丝线串起,当项练。"
"你开心就好。"他温柔说着。
柳寄悠扬了下眉:
"这不像皇上会说的话呀。"
"哦?朕不曾关心过自身以外的人吗?这种体恤反而奇怪?"
"皇上有义务要关心天下苍生,但却不见得要关心一群专门用来服侍您的人吧?您会在意我这等人的喜恶,倒也稀奇。"
说的倒也是。他龙天运对后妃的态度向来只有宠与惩,喜欢时多加临幸,赐金银财宝;惹怒他时,施以小惩,十天半个月不召见,或遣送出宫,或打入冷宫。他只是依他的情绪下指令,可从不曾问过妃妾们高不高兴的问题,这种事,应是服侍他的女人们所该挂心的,因为没有人承受得起君王不高兴的后果。
因此,他从不被教授介意女人情绪的问题。然而,自然而然的,男人在一生当中,总有几次会希望取悦他所在意的女人,看到她的喜悦便觉通体舒畅。即使社会型态上的父权大如天,女人贱如泥,男人与女人之间总自有一套平衡的标准法则,却是怎么也改变不去的。
而此刻,他想要这女子快乐,因他的一切而展颜。强烈盼望的后果,自是一直做着迎合她的事,企图寻出一条通往她快乐的路,所以不断做着取悦她的尝试;可怕的是,他本身亦乐在其中。
可悲呀!堂堂一国之君。
"你总有法子令朕反省。"他笑,但见清楚了她消瘦的容貌,脸色又沉了下。
"你愈见清瘦了。朕没派膳房送食来吗?"
"山珍海味,多得目不暇给,怎会没有呢?我没有变得肥胖,真该万幸。"
她浅笑,从他怀中走开,步下石桥,漫步于枯黄青草间。冬天,多么适合寻愁附会己身的时节。
对真情的渴求一旦逾越了道德所允许的界限,都算自己活该吧!谁叫女人这么不知足呢?而且,活该她要爱上,咎由自取呵。
她必须认命。
他托起她面孔:
"朕不爱看你不开心。"
"皇上当真希望我会快乐?"她正视他。
"当然。"
"即使令我快乐的结果是送走我?"
他低喝:
"你仍是想走?"
"皇上,爱上一个人,是不是理所当然会希冀那人也以只爱自己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