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袍老者是恒川部的长老,刚才给宗主敬酒敬得极其殷切,现在又献上敌军将领首级表忠心,坐席间一众南陆人纷纷低头,不敢作声,脸上表情却五彩纷呈,不少人眼里流露出鄙夷之色。
恒川部与清河四部联姻频繁,两部族之间血亲众多,清河四部爆出叛变后,恒川部立刻主动将族内与清河四部有亲缘关系的人全供了出来,现在恒川部长老又这么迫不及待地巴结宗主。
“好一条忠犬啊……”下方坐席间,有人十分小声地嘀咕。
旁边的人立刻在他腿上拧了一把,让他赶紧闭嘴。
英卫军不是燕州的主力部队,而是政吏署的护卫军,战斗力不强,偷袭得手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邀功的事情。但政吏署的护卫军都上了战场,说明燕州方面的境况实在不妙。
宗主表情缓和了些许,示意通讯兵将檀木盒子呈上来。
这队通讯兵依言上前,为首的跪拜在宗主座下,双手将檀木盒子举过头顶。
白袍长老走近,打开盒子。
望着盒内面如死灰的首级,宗主眸中跳跃出异常兴奋的光芒。
白袍长老看在眼里,又上前一步,道:“我们在英卫军军长营帐内搜到一件烧陶工艺,上面印有泊落族的族徽,不清楚可是当年燕州掠夺泊落族所得,想请宗主辨认一下。”
“哦?”宗主盯着他,目光流动。
“拿上来!”白袍长老朝后排的通讯兵喝道。
随即,两个通讯兵抬着一个更大的檀木盒子上前。
宗主走下主位台阶,走到盒子前,对白袍长老道:“你打开让我瞧瞧。”
白袍长老连连喏应,态度极其卑微,依言打开盒子,果然里面躺着一件烧陶,烧陶正面有模糊的族徽印记,想看清楚需得凑近仔细分辨。
宗主瞥了白袍长老一眼,缓缓伸手靠近烧陶。
白袍长老头垂得极低,但就在宗主触碰到烧陶的那一瞬间,他翻起眼皮,死死盯着宗主的侧影,杀气毕现。
伴随着一声爆裂,烧陶碎成两半,从里面射出数支闪着磷光的短箭。
四下众人接连惊呼。
被射中之人惨痛尖叫,受伤处肌肉迅速被箭头毒液腐蚀,露出森森白骨。
不过被射中的并不是宗主,而是白袍长老。
宗主正伫立在他身后,面如恶鬼,掐着他的后脖颈,像拎鸡仔一般将他拎在自己身前挡住毒箭。
电光火石之间,情势逆转。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惨烈震惊,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跪拜在地上的那队通讯兵已经迅速将宗主围成一圈,从衣袖中抽出兵器就要动手。
可根本还没沾到宗主身,这群人就接二连三地被无形外力捏爆了头颅。
浓重的血腥气迅速在大殿上蔓延开。
储轻缘从座位上站起来,金色的双眸透亮,不断扫视着在场诸人,被他目光所及之人皆吓得抱头畏缩。
可当他转向杨瑾时,发现这快要吹灯拔蜡的女人依然在淡定喝茶,反而是使徒转过头、望向储轻缘,眼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太奇怪了,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杨瑾意料之中一样。
储轻缘心里陡然生出强烈不安。
白袍长老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望向席座间那群瑟瑟发抖的南陆族长们,突然回光返照般地怒吼:“醒醒吧!当年泊落族灭族是因为南陆各部的出卖!”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身后,“这个人明知道一切真相!他仅仅是利用我们,根本不可能放过我们!再不反抗,我们都会死无葬身……”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身后的宗主拧断了他的脖子。白袍长老烂泥一般倒在血泊中。
泊落族灭族的真相,随着清河四部的叛变,早就在南陆各部中隐秘流传,这些族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但反抗了又能怎样?反抗的下场就在他们眼前——血淋淋、活生生,只要储轻缘还站在宗主身边,只要神力还控制在宗主手里,他们就没有获胜的机会。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