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燕州士兵?”邢彦小声问医务人员。
医务人员指了指佣兵寮少年们身后。
邢彦这才发现,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圈,像在保护着什么。
这时,对峙的难民中有人高喊:“这里是中立区!你们收容燕州士兵,一旦被南陆军知道,他们就有理由打进来!你们是要大家集体送死么!”
人群中,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不能因为这一个人连累我们几百号人!”
“今天不把这士兵赶出去,我们绝不善罢甘休!”
“这是个逃兵,谁知道身后有没有跟着尾巴!”
“谁知道他是逃兵,还是南陆军故意放的饵?”
“把他赶出去!他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难民们的抗议声越来越沸腾,不少原本观望的燕州难民也开始动摇。
邢彦使劲扒开人群,挤到诺诺身边,低声道:“你们怎么把士兵也救进来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诺诺示意佣兵寮少年们让开一条缝隙,拉过邢彦,指着地上担架里躺着的一个血淋淋的人,道:“不是士兵,是医生,以前曾在储大夫手下帮过忙,救过很多人,后来被虏进部队做军医,受重伤后又被扔了下来。我们能见死不救么?”
邢彦见那人穿着燕州士兵的制服,就算诺诺所言句句属实,也不能否认他燕州士兵的身份,一旦被南陆军知道,肯定会引来灾祸。
可于感情上,邢彦理解诺诺,毕竟活生生的人命就摆在面前,还是一个曾经救人无数的医者。
如果是过去的邢司长,肯定会以利弊为先,干净利落地把这受伤军医扔出医院,但如今经历了许多变故,又从权势顶点跌落到一无所有,邢彦变了很多。
“医院总共几处出口?赶紧把守住每处出口,不要放出去任何一个人。”邢彦凑近诺诺耳语。
诺诺睁大眼睛望向邢彦,眼神有些许慌乱。
“怎么了?”邢彦见她面露惧色,心里一紧,“难道已经有人出去了?”
诺诺更慌了:“刚刚有几个南陆难民说出去寻物资了。”
她顿了顿:“你怕他们会走漏风声?”
邢彦暗暗叫苦,他正担心这一点。
如果南陆军不知道有个燕州伤兵在医院,看在储轻缘的面子上,大概率不会动医院,照眼前的情形看,这伤兵并没有引来敌方。
怕就怕有医院内部的人跑出去告密,把祸水引进来。
经过之前的暴乱,现在难民人心极其不稳,尤其是南陆难民,很难说他们还会不会跟燕州人继续抱团。
“刚刚出去了几个人?”邢彦问。
“大概四五个。”诺诺答道。
“马上派人去追!”
诺诺不敢怠慢,立刻示意佣兵寮少年。两个少年随即领命出医院。
邢彦默默祈祷不要出事。同时,眼下难民的激愤情绪必须得平复下去,站在这些难民的角度,他们的抗议合情合理。
——该怎么办呢?
不可能以暴制暴,真要闹起来,医院方面没有足够武力压制住这么多难民。
邢彦捏紧拳头,决定赌一把,赌这些难民还不知道教宗发生了变故,赌储轻缘“杏林圣手”的名望依然有威慑力。
他深吸一口气,走出佣兵寮少年们的保护圈,直面抗议难民们,大声道:“谁说这里是中立区?!你们以为现在安然无恙是因为你们是无辜百姓?搞清楚你们在受谁的庇护!这里从来都不是什么中立区!是特权区!!!”
厉声呵斥之下,难民们停下争执,纷纷转头望向邢彦。
他的言辞揭露了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