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平静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
几秒后,厕所门打开了。
赢舟的额发上还带着点水迹,面色平静,或者说麻木,他还穿着赫英中学的校服。
校服本来就宽大,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松。露出来的一截脖子上有淤青,赢舟皮肤白,这点淤青就更刺眼了。
这赌狗的儿子长得还挺好看……或者说好看过头了。神色这么冷淡,眉眼又浓郁到艳丽。要是放他们会所,肯下海,一个月保底八千。
裴天因在心里想。
赢舟的声音不疾不徐,很动人:“李洋不在,他这个月都没回家,联系不上他。我妈气到住院了,还没出院。”
“我也不知道他欠了多少。房子被李洋抵押给了银行。下个月就要收走,剩下这些家具,你们有看得上的可以搬走。”
李洋就是被催收的赌狗的名字。
也是,会借高利贷的赌狗,之前多半已经欠过一轮了。
陈盛的棍子指向赢舟,看着这张漂亮的脸,准备好的狠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怒道:“你爸欠我们彪哥的八千还一毛都没还呢!父债子偿懂不懂!”
裴天因觉得赢舟的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像是嘲笑。
“是继父。”赢舟纠正。
陈盛一时词穷:“继父也不行!继父……你妈呢?我告诉你,彪哥道上关系硬着呢,你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br>
赢舟点点头:“首先,我不是欠债人,就算我是亲生儿子,只要我不继承他的财产,对他的债务就没有连带责任。其次,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拿不出钱来。这样吧,借条有吗,让我看一眼。”
陈盛干催收一年
,见过全家老小一起哭的,见过下跪的,见过焦急害怕的,见过吵着报警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静的。
陈盛把借条递了过去,顺便警告:“别想着撕了,这是复印件。”
赢舟接过来,看了眼。借条上写的是借款8000。应该是李洋在赌场赌红眼之后借的,写的字很潦草。还摁了指纹。
这种不正规的欠款的确比正规的欠款更难搞。因为他们不怕不守规矩。
赢舟还宁愿李洋是找银行借的,顶多催收电话多一些,找不到他和他妈头上。
“这八千,我可以还。但是要分期,给我半年时间。”赢舟缓缓道。
陈盛:“你拿什么还?”
赢舟的目光环视客厅,在书柜边上,捡了本教材,递给他。
“我叫赢舟。赫英中学,目前读高三,3班。上面有写。想挣钱办法有的是。别去找我妈,她心脏不好。还在重症病房。”
重点其实是最后一句。
那所学校裴天因知道,全市有名的私立中学,一年学费上万。
陈盛皱起眉,还想说什么,裴天因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裴天因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情况你也看见了,确实没钱。不如拿个借条先跟彪哥交差。又有学校又有名字的,跑不掉。”
陈盛瞪了他一眼。裴天因还是太年轻,上家里堵人和上学校堵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这种阴沟里的耗子还真不敢光天化日去学校。
但裴天因说的也不无道理。
裴天因又道:“哥,我知道你那不好交代。我可以先垫八千。”
他在夜总会上班,工资还不错。有些同事一个月上万都不是问题。但太脏了,裴天因不太想沾。
陈盛低声训斥:“你别坏了规矩!”
“就你知道,没事的。”
最后,陈盛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