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到底也只是装傻来维持表面平和。那团火还在湿布下烧着。
谢识之倒确实是君子,以礼相待,对饶来也一视同仁,甚至数次解围。时间会带走一切的。陈谊宽慰自己。
侧室,隐约能听见陈谊语气极重地对饶来说话。
陈谊不太算是一个不严苛的人,被普遍认为脾气好和宽宏,主要是因为她觉得不必要、甚至说是对方不配自己多费口舌。
饶来这种人,陈谊一向是最宽容的。
“还真教啊。”李文岐满脸困惑,惊奇地看着李应铄。低声,用的长平方言。
饶来的天赋和品性不在管理层,磨一百年,琥珀也磨不成玉。
“阑瑶居的理事没有她的人,而且清一色的王公贵族。饶来背景简单,心思细腻…”李应铄越说越虚,慢慢噤了声。他微微皱起眉,“我也想不明白。”
阑瑶居比饶来更好的人选不少,许多人蛰伏,差的只是一场好风。
“言盛真的死了吗?”
李应铄看着李文岐,他身后的谢识之正低头抄写。
“等会,”李应铄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眼睛放大,“她不会以为饶来是…”
“好怪哦。”李文岐总结。
饶来的性子孤僻好静,胆小谨慎,做事畏手畏脚,很难表达自己的想法。胜在谨慎心细,确实适合做整理的工作。可易清走了之后陈谊才发现,协理的工作没有那么简单,是易清游刃有余,才显得毫不费力。
陈谊照着自己所记忆中的言盛的模样,努力去改造饶来。注定是个错误。
李应铄看着谢识之,他总觉得谢识之和他所想象的言盛一模一样。可既然庄先生都说了,那就不是吧。饶来的母亲几乎是双月楼的主人,这可能就是个人情。反正迟早要回长平,饶来也就是个临时工。
年考快到了。陈谊已经不再与谢识之纠缠新年计划或其他,一心扑在饶来身上。
听着遥遥传来的反复的练习曲,谢识之低眸,藏住眼神中扭曲沸腾着的情绪,努力平复着动荡的心。袖袍下的拳头用力攥紧。
他小瞧饶来了。陈谊是真的把他当回事,不是出于偶尔发作的善心和怜悯。可是、凭什么。
谢识之只觉有股恶气从心中升腾,堵的他生疼。他从未如此感觉到无力,从未如此感觉到不服,他从未如此想让一个人消失。
饶来,品貌、资质、天赋、地位,哪一点比得上他。饶来对她的喜欢、能为她做的事,又哪能比得上他。凭什么。那一切都凭什么。都算什么。他以为是自己站得不够高,做得不够好,转头陈谊便对一个样样输人的人重视有加。
从眼底浮现出来的怨恨和憎愤,如此强烈。谢识之皱着眉头闭上眼,长舒一口气来控制自己的表情。
不杀饶来他心难平,而且。
谢识之重新看着琴音传来的方向,唇边浮现出微妙的笑意。是被满足了的恶劣。
而且,他会让陈谊亲手杀了饶来。
“饶文佳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乐技进步倒挺快。”李文岐说。总之比廖容楚好。
“好羡慕啊。我也想被师姐单独教,教乐技教管事。好羡慕啊,饶来简直是太幸运了。”毕竟人也普通,什么也普通。池早简直嫉妒疯了,“凭什么啊。”
“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李文岐手捂住嘴,在池早耳边说,“陈文灿一年前有个爱人,处了三个月。因为李家断掉了,还被狠罚了。否则她哪里还需要争什么代少主。你还记不记得,陈文灿第一次见到饶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什么?我不记得了。”
“陈文灿问她一年前有没有去过长平。”
“啊我想起来了。”池早几乎要惊叫起来,他拉了拉椅子,眼睛睁老大,见有人看过来后消停了一会,立马遮着嘴说,“她以为饶来是…根本不可能,他这辈子加起来都没在长平待过三个月。饶来长得有那么像吗?”
“不知道。那时候陈文灿在长平四周勘查收成情况,庄先生坐镇药庐,她身边就没跟人。”李文岐说,“陈文灿记不住人脸,但如果是特殊的人,她会有感应。所以无论过多久,她都能认出庄先生。如果她就觉得自己感应到了,那哪怕饶来是个女人也没用。”
“怎么这样啊……”
谢识之的脸色一直都很阴沉,也并不怎么说话。这一情况在饶来和陈文灿一同离开后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