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谢识之想抓住她的衣袖。
一场空。
陈谊不爱写字,在长平的三个月中,谢识之曾为她多次代笔。即使知道对于她而言,代笔没有其他含义,当谢识之看到自己写下的文字被盖上陈谊的章、签上她的名,寄给她的前辈、朋友时,手指还是忍不住轻颤。
好像每一封都是婚书。都是他融进她生活的证明。
谢识之代她写过给谢识之的信。他当时就坐在陈谊身边,听着她斟酌着词句、琢磨着寄给他的每句话。
“日后你若给我写信,也是这般吗?”作为言盛的谢识之装作平静,写下陈谊所言,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陈谊的师长、亲人,都是自己回信。谢识之知道自己在自取其辱,仍旧期待着这完美契合的几十日的相处,能让她觉得自己值得。值得耐下性子、亲自写信。
“你希望我写?”躺在软榻上的陈谊转头,看着他。
“嗯。”谢识之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耳朵也烫烫的。
“知道了。”
陈谊没有给言盛写过信。这一年来她给谢识之的信或许是那位小崔写的。端正圆润,很乖的字。每一句话都客气疏离,内容也仅限于学术。唯一能支撑他的只有鲜红的章和张扬的签名。
傍晚,陈谊受到了易清的“辞呈”,实在意外。
陈织云让英王举荐易清出任太常博士一职,今日礼部文书下达,三日后易清上任。
“恭喜啊。”陈谊抿唇,她皱着眉头,“只是,若你能更早些告诉我,而不是在任命下发后才通知我,我会更开心。”
“是我不对。有愧于师姐多年来的信任和抬爱。”易清跪下,深深一拜,面露难色,“这…对我来说也是个惊喜。”
陈织云确实像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好了,起来吧。”陈谊按了按发酸的眉眼,“如何担得起如此大礼。”
“我这两日会仔细清点整理,以便交接给同门。得空时,若师姐不嫌,愿效犬马之力。”易清低下头,面上浮现出惭愧和怅然,“我愿为药庐马首是瞻,可毕竟年岁已长、北国人的身份又有诸多限制,对我这样家境贫寒的布衣百姓而言,实在……”
“能明白,是药庐无福。”陈谊靠在椅背上,盖不住眸中的疲惫,“这些年多亏有你,我很高兴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一些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陈谊给的足有易清半生薪俸之多。
陈谊能在药庐和商会里来回转,多亏易清能力超群。他要走,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可以接替的人。阑瑶居里,可用的人她不信,可信的人没用。他走得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这两三天,陈谊问了几位过得去的,无一不在深思后婉拒了。
她忧心着这事,常规视察了一下金露馆,正准备往阑瑶居去时,碰见了饶来。
“正好。”饶来是给她母亲送账目来了,漆儒儿将刚收下的账目连着其余几本递给陈谊。
“好,辛苦了。”陈谊从漆儒儿手中接过东西后转向饶来,“去阑瑶居吗?”
“啊,对。”饶来还是那副单纯乖巧得有些唯唯诺诺的模样。
“一块走?”
“好啊!”
饶来似乎很不知道要怎么和人交际,他低着头,时不时看一眼陈谊。
“你怎么看阑瑶居。”陈谊问。
“……”饶来看了看四周,见周围并无其他同门后,嗫嚅着说,“与长平云泥之别。死气沉沉,又臭又硬。师姐来之后才让人感觉有希望。”
陈谊轻笑。
“我没有在刻意讨好师姐。”饶来的脸很红,“大家都这么认为的。真的。师姐站在阑瑶居开始,那些不是为了攀关系和镀金身的同门才觉得自己不是异类。”
“我、我能为师姐做什么吗?去让阑瑶居更活起来。”
“那你得成为理事哦。”陈谊说。
是了,做了理事,就能投票,就能支持她。
“我会加油的。”饶来认真的说。
“我知道。”陈谊看着他,浅笑。
饶来的水平在长平是垫底,但在阑瑶居勉强算中等。陈谊指点了一番后,进阑瑶居的侧室翻阅账本。她翻开账本,心思却在另外的东西上。今日谢识之提交了申请书,他目光灼灼,似乎困惑为何她不来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