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变了个人,是彻底清醒了!」乔舞握紧粉拳,回以咆哮,「就是因为我不听姊姊的话,甚至偷偷摸摸地和你结婚,还上了床差点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所以上帝才会为了惩罚我,让姊姊出车祸的。」
尚晰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是什么他妈的谬论?」
「这不是什么他妈的谬论!」乔舞抬高下巴回敬脏话,「这是事实!」她再度朝他伸掌,「你到底借不借我钱?不借我就去找庆太借!」
「乔舞,你冷静一点好吗?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也不要冷静!」
她用手捂住耳朵,先是尖叫,再是终於忍不住因为害怕而落泪了。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姊姊!我只要姊姊……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不能再没有姊姊的……」
乔舞索性蹲下身将脸埋在膝间,孩子似地嚎啕大哭。
尚晰又是错愕心疼又是生气恨恼,恼她将两人之间的心动及誓约视作儿戏,将「离婚」两字如此轻易出口。
但即便再心疼,他也不许自己上前安慰她,在这小女人的面前他已经足够弱势,够让庆太笑话他了,这一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步,再顺由著她,只会宠坏她。
他这头百转千回信誓旦旦,她却压根没理会,大哭了後凄凄哀哀地开了口。
「奶奶说,生命危脆,仅系一线,那回爸爸妈妈他们开开心心地出门去玩,却再也没有回来,飞机在海上爆炸,那些被炸碎的尸块、衣物、行李,连同著飞机残骸被人打捞上岸,航空公司派了人来,说是要带我们去认尸块和遗物,我和奶奶只敢守在当地的饭店里不敢接近现场,是姊姊自己去的,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才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她也会害怕,也会难过,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为了我和奶奶坚强起来……」
忆起往事,乔舞伤心啜泣。
「姊姊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在那堆或被烧毁或被海水泡烂,尸臭萦回不去的广场里细细搜寻翻找,就怕错过了爸爸或妈妈的任何遗物。爸妈下葬後,姊姊牵著我的手在灵堂前上香,她要他们安心,说会好好地照顾奶奶和妹妹,而我也在爸妈的灵堂前跪著发誓,说以後什么都会听姊姊的,但我……
「我一直很听话的,却在爱上你之後什么都变了,我忘了姊姊的再三叮嘱,就算到了日本也是整天惦著你……我的眼里、心里除了你外谁都容不下了,所以老天才会这样子惩罚我的……」她哀伤地悲泣著,「他就要因为我的不珍惜、下感恩,而要夺走我的姊姊了……」
不是这样的!傻乔舞。
人生本就无常,因果自有天定,你又怎么能将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揽?
尚晰听得心头泛酸,满腹的闷火在听到那一句「我的眼里,心里除了你外谁都容不下了」的告白时,火气顿消,只剩下不舍了。
他想要上前安慰她,却又怕让她更因此而感到不安,只好站在一旁,心如刀割地看著她自责痛泣。
他的心里有种恐惧,一种长这么大以来还不曾有过的恐惧,正在悄悄地滋长——
拜托老天爷一定要让乔霓无事,否则他和乔舞会因为她的罪恶感梗在其间,不管那道婚约解除与否,想来都将在後半生里无法共偕白首了。
想到未来可能无法和乔舞一起变老,尚晰只觉胸口一窒,好半天无法呼吸了。
病床上,一名脸色冰冷的女子一边啃著手上的苹果,一边盯著病房内的电视。
她全身上下大致无恙,只在额头上、手肘上贴了些大大小小的纱布块,以及一只打上了石膏,被悬挂在半空中的右腿。
她是因为车祸被送进来的,一场……呃,小车祸。
话说当日,她的50小绵羊和对方的150大野狼擦撞,她被两车相撞时带出的冲力抛下车,并被自己的车子压住右腿,野狼骑士慌忙叫了辆计程车将她送到医院,诊察结果她右腿骨折,得住院休养,少需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即可出院。
她原是安安静静地不太被注意地住进医院的,却也不知口讯是怎么传的,也或许金彩杉那女人就是希望说得严重一点,好让她那玩得乐不思蜀的妹妹肯乖乖自动归巢,总之,当她那唯一的宝贝妹妹找到医院时,一路狂奔并嚎啕大哭,像是要奔丧一样,甚至还好几次闯错了病房,惹了一路笑话。
「姊姊!」
在终於找到她後,乔舞抱紧她大哭,像是落水的人紧抱著最後一块浮木,谁来扯也分不开,甚至还骗出了乔霓几滴久违了的泪水,最後还是在乔霓和闻讯过来的主治大夫两人的共同保证之下,说骨折是死不了人的,乔舞才肯收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