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了女子?
陈定雯此言虽然荒谬,但在此刻的陈定霁听来,反而生出了一丝别样的心绪——
他倒宁愿真的藏了一个女子。
尽管内里翻腾了些波澜,陈定霁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看着四妹还漾着小小自得的脸,只冷冷斥了一声:“休得胡言。”
“莫非……被琤琤猜中了?”陈定雯得寸进尺,眉眼飞扬,“琤琤倒是很想知道,向来不近女色的二哥,到底会看上什么样的女子。”
说着,她甚至还步履轻快地穿过陈定霁身侧,在他偌大的书房里转了一圈,丝毫不顾及陈定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琤琤,”他忍无可忍,“你闹够了没有?”
“二哥,琤琤没有胡闹。”听到他语气不悦,陈定雯停了下来,抿了抿嘴说道,“自从二哥不打仗回到长安之后,这两年整日都不在家里。今日琤琤难得与二哥玩闹,二哥却还要对我摆着你中书令的脸色,二哥这是也把我当做你呼来喝去的属下了!”
“二哥有公务在身,不会像三郎那样有空闲陪你胡闹。”陈定霁皱着眉头,撇了一眼不敢跟着陈定雯上前的马媪。
马媪连忙低下了头。
陈定霁的生母淳于氏在接连生了他们三兄弟之后,终于在四年后才又添了一个女儿,便也按着陈家的家族排行给她取名定雯。
淳于氏平日里对陈定雯宠溺非常,连带着陈定霁的三弟陈定霖也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因而,陈定雯养成了比长安城中一般的名门闺秀还要娇纵任性的脾气,她也只在陈定霁面前,会稍微收敛。
“二哥都已经做了中书令了,怎么还像之前那样忙碌?”陈定雯听罢,不满地撅了噘嘴,“那些公务不管又不会如何,琤琤好久都没有和二哥好好叙叙话了。”
“琤琤,你已经过了及笄,明年就要成亲了。尚在家的时候,祖母母亲和三郎可以宠着你纵着你,你可以放肆可以胡言乱语;但等你嫁到霍家,若还是这样,”陈定霁难得规劝这个妹妹,语气却有点不耐,“霍家人只会说我们陈家教女无方,到时候你吃了亏,谁都帮不了你。”
“为什么?!”陈定雯惊叫一声,在这个天还尚未大亮的清晨里,听起来甚是刺耳,“二哥你是宋国公,又才领了中书令一职,朝上谁敢跟你说半个不字?霍家不过顶着个端华侯虚衔,我那所谓的未来夫婿霍长晟,是霍家的二公子不说,还仅仅只是个京兆尹。我可是堂堂宋国公嫡女、中书令亲妹,嫁给他做妻,分明就是便宜了他霍家。我到了他家,他们不得把我供起来,还敢反过来指责我们?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琤琤!”听着陈定雯越说越过分,陈定霁终于大声喝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既嫁给了霍长晟,自然就是他霍家的人,无论有什么行差踏错,都应该由你自己承担,不要指望二哥会帮你。”
陈定雯还想争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她一向高调,牙尖嘴利,极少有人会这样拂她面子,一双乌黑的杏眼此刻却因为陈定霁的呵斥微微发红,陈定雯搅了搅手中的绢子,又抽抽搭搭了几下。
但陈定霁却对此视若无睹,沉下了脸,“二哥有要紧事在身,琤琤自己回去吧,二哥无暇再顾及你。”
说着,他站了起来,根本没有再多看妹妹一眼。
“二哥!”见他要走,陈定雯慌了一下,赶紧扯了扯陈定霁的广袖,“二哥你都还没问我,这么早过来找你,究竟所为何事呢!”
陈定霁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随手理了理衣袖,说道:“三句话。”
“昨日用晚膳之前,阿莹妹妹来府上看望祖母和母亲,二哥你公务繁忙又不在家。她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给二哥留了一些表哥刚从塞北带回来的酥酪,说是趁着新鲜,食用最为可口。”陈定雯小心翼翼,声音随着陈定霁的略沉的脸色,也越来越细,“今日一早,我想着二哥你肯定还没去晨省,就赶忙给二哥送来了。”
陈定雯口中的阿莹,是他们的母亲淳于氏的弟弟淳于子荣的幼女淳于冰娥,乳名阿莹,只比陈定雯小月余。
陈定霁低头冷冷地看了马媪手中提着的食盒一眼,抬脚便往门外走,“谢谢琤琤,二哥不用了。”
“这可是阿莹妹妹的一番心意,二哥一点都不用吗?”陈定雯赶紧跟上,“阿莹妹妹从小就爱慕二哥,整个国公府上下人尽皆知。她是舅父的亲女,与我们兄妹几人也关系亲近,二哥当真,一点怜爱都不想给她吗?”
陈定霁的脚步顿了一顿,强忍心中的怒气,正声道:“琤琤,二哥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接受她的好意?”
“不喜欢?”陈定雯气恼地跺了跺脚,胸中不知为何突然涌出了一股火,想也不想,便略带讥讽地说道,“二哥,你就那么想娶那斛律家的女儿?是不是,二哥也顺便想将那母凭子贵的斛律太后,一并都收入你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