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对狐狸的惩罚,它偷得不属于自己的仙命,就要受百年痛失所爱,永世煎熬之苦。”
庄理有满腹的话要问,白狐没有被平安送回京中友人家吗?它怎么跑出来的?
一个生灵如何成为他的天劫?难道让他杀生证道?
痛失所爱?何为爱?
无常一挥手,袖中刮起的一阵飓风把庄理卷到桥上,他没有选择是否喝孟婆汤的机会,就被阎王在转生石上增添几笔,忘掉了所有前尘,投生去了。
转生石光芒一闪,那成年男子的魂魄便不见了,人间又多了一位襁褓婴儿。
奈何桥上的老妪走到无常面前,问:“怎么有空在这里发愣?人间还有很多魂要收罢。”
“阎王命我多留心刚才那位。”
老妪:“我瞧他情窍未开,迷蒙不已。”
“他本体是一块天山上的石髓。不懂人间凡情。”
“那天道的试炼便是要他过了情关?”
无常浅浅一笑:“天意难测,我看并不容易,他这人,看似慈悲,体恤百姓,矜悯狐妖,于情爱上依旧是顽石一块,一窍不通。”
老妪:“几个时辰前,那狐狸也过桥了,没喝我的碗中汤。”
两位鬼差对视一眼,各自摇了头,忙碌自己的差事去了。
天上人间,缘分何止千万缕,但庸人碌碌一生,罕有寻到一世挚爱的机会。
也许驳杂的红线都落到了譬如这一仙一妖头上,生生世世纠缠,缘分不灭。
庄弗槿在病床上流着冷汗,脑中神经像被搅碎重组过一遍般,颠倒刺痛,只不断浮现出庄理死后的这段经历,影片一样重复播放。
他捂着头又问一遍:“沈怀珵呢?”
仓彬只得如实相告:“您昏迷的时间太久了,夫人半月前的飞机,早已走了。”
话音才落,便听“咚”的一声,庄弗槿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跪倒在了地板上。
“少爷,您先养病吧。”仓彬连忙去馋,庄弗槿重伤之后消瘦不少,他一位老者扛起他半边身子竟也不觉吃力,劝道,“无论如何以身体为重,内脏受损,不能动的。”
庄弗槿的大脑处理不了仓彬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他闭上眼睛被重新扶着靠在床头,脑中全是无常的话:“顽石一块,一窍不通。”
天道命他历的是情劫?
庄弗槿在生死一线时梦见地府中的经历,终于把属于庄理的记忆全部拼凑齐全。
这个时机……
他隐隐觉得不是巧合,而是天道的一次恩赏。
当他愿意竭尽全力地救下沈怀珵,一命抵一命时,是否已经不算冥顽不灵?而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丝牵念呢?
医生匆匆赶来,许多穿着白衣的人把庄弗槿团团围在其中,阵仗颇大。
主治医生示意护士去准备多个体检,要重新对庄弗槿进行全身的检查。
病床上的人始终安静,低垂着眉目,头上缠着的绷带有些散了,垂下一缕在鬓边,显得人很脆弱。
可这位浑身多处关节挫伤,脾脏破损的伤员却拒绝在体检单上签字,说:“把庄冶鹤叫来。”
医生们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庄家老爷子姓甚名谁,但谁又敢直呼其名呢?
仓彬:“老爷最近寸步不离地陪着你,今天才回老宅休息。”
“他答应来,我再去做检查。”
庄弗槿的强势刻在骨头里,病歪歪的,也像一头还会咬人的狮子,叫人不敢忤逆。
庄冶鹤黄昏时分慢悠悠地踱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