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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第1页)

……

“皇上…”

“卫青回去了?”刘彻负手立在窗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是,皇上…”

“你是否也觉着朕这般太过残忍?”头都未转的问道。春陀跟了刘彻这么些年,可说是对刘彻是再了解不过了。

“皇上您这般做定是自有您的用意,奴才不敢妄加猜测。”

春陀说话很有分寸,既不多说,也不多问,只该说的说,该看的看,该听的听,不该说的,他不会多说一句,不该看的,不该听的,即使是看到了、听到了,也装作未看到未听到,这就是他能这么些年一直服侍了刘彻的主要原因。

“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歇着吧。”刘彻摆了摆手,近来身子骨总是感觉到疲累,揉了揉眉心,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卫青,那人,总是这般,总是担心旁人的事,为旁人四处奔波,让他退居后线就是想要他清闲些,没想到他还是揽那么些担子往自己身上揽。

卫青在刘彻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后便直接奔向天牢,牢里还是那般湿寒阴冷,卫青一进去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不自觉的轻咳了两声。

“将军,您没事吧。”牢头见过卫青,晓得卫青是何等的地位,自是巴结了,听了卫青轻咳了两声,便赶紧关心的问道。

卫青摆了摆手“没事,没什么大碍,司马迁现在关押在何处,本将想见见他。”

“噢,您说司马大人,小的这就领您去。”牢头很是殷勤的领着卫青向内走去,牢房内光线很弱,只每隔了百步便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灯光照亮的地方很是有限,卫青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有片刻的闪神,揉了揉眉心,再转眼看到那牢头已经在前方了,正疑惑的转首看着他,卫青这才加快脚步,三两步的跟了上去。

远远的隔着阴暗的牢笼,卫青便见着那人正赤膊着上身,头发该是许久未梳洗了,此刻已如稻草一般,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风流倜傥的模样。

“他在做些什么?”司马迁背对着卫青,朝着窗口有些光线的位置,卫青并看不清楚那人在做些什么,只隐隐的能猜出那人该是在写画些什么吧。

那牢头摇了摇头“司马大人一进来之后便滴水不进,也不理旁人,一直这样。”

“那你们可有看过他?”卫青皱眉,问道,见着牢头摇了摇头,才又说道“开门。”

锁链叮当作响的声音都没有引起那人的注意,卫青缓步走到司马迁身后,见着那人竟在自己脱下的衣袍上咬破了手指在写些什么,已经洋洋洒洒的写了好些。

卫青一愣,血书?这司马迁不要命了?

“司马大人你在做什么。”卫青一把拉过司马迁的手,只见那十根芊芊手指已经血迹斑斑,尤其是那食指与中指更是产不忍赌,皮肉外翻,被卫青一捏此刻正龇牙咧嘴的叫疼,周氏微微的颤抖着。见着是卫青,猛的一甩手。

“用不着你来假慈悲。”司马迁很是不屑的说道,对卫青冷脸以对。卫青却是毫不在意,倒是那牢头有些不服气“哎,你怎么说话呢,卫将军是好心来看望你,真是不识好歹。”

冷战

司马迁哪受过此等气,如今竟连一个小小牢头都能欺到他头上撒野了“你这走狗,还轮不到你在指着本官。”司马迁撇了那牢头一眼,很是不悦的说道。

牢头一听便更是来气了,早就听闻司马迁脾气古怪,今个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顿时便瞪了眼“你不过是一阶下囚,摆什么谱啊。”

卫青眼见着两人一言一语来往间眼看着便要吵将了起来,赶紧拦着“行了,劳烦牢头了,只可否麻烦你先出去,容我与司马大人聊两句。对了,再拿些纸笔来。”

那牢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撇了撇嘴“噢,诺、喏,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就是这臭脾气,管不住嘴,那小的就不打扰将军与司马大人了,小的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待牢头出去之后,卫青才转首看着司马迁,看了看那人写了大半个袍子的衣袍,司马迁只撇了卫青一眼,便又扯过袍子,轻咳了两声,便欲继续写,卫青哪容的他继续这般折腾了自己,此刻司马迁已是脸色苍白,尤其是那唇色,许是严重缺水,都裂了口子,起了皮。

“司马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这般作践自己,就算皇上放您出去,您却病到了,可怎么办,您家中的老小可怎么办。”卫青扯过袍子,见着司马迁的右手食指还在滴着血,那人一脸惊慌,左手抓着右手,一滴血珠子便就这般滴在地上,很快的便融入了泥土之中,由鲜红渐渐的转成暗红色,司马迁一脸惋惜的看着那滴血珠,便就这般浪费了。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我落的这般,你不是该乐呵的么,怎么,特地跑来看我笑话么,好了,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我已这般落魄,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爱笑就笑吧,笑完还请大将军您赶紧离开,省的碍着我的眼啊。”司马迁一连恶言相向,卫青只静静的听着,也不反驳,眼光不自觉的便落在司马迁写满了血色的袍子,到底是何事,这人竟不顾自己的性命而非要记录下来呢。

司马迁是个史官,记录朝中大事本就是他的职责,此刻那袍子上满满的都是关于李凌之事。

司马迁已经说的如此难听,那人竟是一声不吭,转首竟见着卫青的眼光正落在那袍子上,便脑子一热,顿时一股子怒气直冲脑门,一把扯过袍子“大将军,你没事就赶紧回吧,这里可不是您该久留的地方。”

“司马大人,我今个不是在嘲笑你,更不是来看你笑话,我知道,皇上对此事的做法是太过偏激了,但是您想,李家三代忠良,李凌叛变投降,是何人都未想到了,再加之有传言说,李将军带了匈奴人攻打我朝边境,皇上一怒之下,更是容易失了判断。”卫青缓缓的说道。

司马迁这才转了眸子,看着卫青,他与卫青私交并不深,朝中一直疯传这卫青与刘彻的疯言疯语,司马迁自是有耳闻,自然对卫青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他未曾想到卫青竟是会说出如此一番话,不禁让他有些侧目而视。

“不会的,依我对李凌将军的了解,即使他被迫投降了匈奴,也是不会带兵攻打我大汉的,大汉毕竟是他的母国,我不信李凌是这般冷血无情的人。”

“本将也不信,可是皇上信啊…”

“那,那皇上要如何处置李将军的家人,李老夫人和李少夫人…她们…”司马迁急急的问道。

卫青撇了脸“皇上已经下令处死她们…”

司马迁愣了住,顿时便呆了,一时间两人具是沉默,良久,忽然司马迁才忽而大笑“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李凌回不来了…”

……

果真,以后数年,李凌未再回大汉,只是那次谣言果然是假,伊致斜派李凌带兵攻打大汉,但李凌怎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先是假意顺从了,实则是想寻了法子逃回大汉,谁知还未动身,便传来母亲与妻子双双被刘彻处死的消息,而至交好友司马迁也因为自己而被处以宫刑,那对一个男人来说也是一向极为残忍之事,李凌当时便寒了心,痛哭了一宿,第二日便准备了箔纸,腰间扎了稻草,身着白袍,头带白陵,在千里之外的大漠之上为死去的母亲与妻子送行,对着长安的方向长长的磕了三个响头。此生,李凌恐怕是再也不会回大汉了。

伊致斜这一计用的实在是好,只因为他对刘彻太过了解,那个人,容不得一丝的背叛,现在李凌在长安了无牵挂了,他便借机让李凌娶了自己最疼爱的公主。自以为李凌该是死了继续效忠大汉、效忠刘彻的心,谁知他却带着公主远遁了大漠深处,从此放羊种耕,不再过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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